风颂看向弥平,他额头上的疤痕依然显眼,
“这个就够了。”弥平侧身亮出那把黑刀。
注意到风颂手心的系带,他微微皱眉:“受伤了?”
“没有,矿场太潮湿了,手心容易出汗,吸汗用的。”
弥平松了一口气,“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什么都可以问?”
“嗯。”
避开信使,风颂悄悄凑到弥平耳边:“风神剑术最后一绝是什么?”
“剑术靠的是步法和技巧,四种剑势组合无影,有百种杀招。”
弥平没想到风颂会问这个,咧嘴笑了一下,眉毛上的刀疤因为这个笑容微微分开,看起来有些狰狞。
“至于风神剑术最后一绝,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
风颂皱着眉,觉得弥平是在故意卖关子:“我会提前去找你,你可别跑了。”
弥平并不理会小孩子的气话,朝他晃了晃怀里的蛇心石,“这把剑你想取个什么名字?”
风颂抬头望了一眼天,“就叫寻短剑吧。”
“寻短见?!”
“就是寻短剑啊。”风颂一摊手,“不是寻短见,我能拿到这这颗蛇心石?”
弥平无语凝噎,算了算风颂今年已经十五岁,可能是到叛逆期了,随他吧。
在那些战士扬名立万传说里,他们的武器都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这把剑威力或许不如别人,但名字确实令人难忘。
风颂跟随弥平走出山洞,目送对方上马。
谷地的道路不够宽阔,风颂从前只见过游商的马匹,那些马只走官道,不走山林。
他忍不住好奇:“雨林也能骑马吗?”
松塔的信使向他解释:“松塔公爵特意嘱咐我购买马匹,这位勋爵多年前是很有名的山林骑士。”
风颂看向弥平,他此时正抓着缰绳,紧皱的眉头暴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活动。
太阳雨在弥平身后笼罩出一层光晕,有些晃眼睛。
这是他第二次听说和弥平有关的事情。
这么一算,其实他们相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但发生的事情比他过去十四年加在一起还多,让他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风颂第二次问起:“你叫什么名字?”
“苏佩尔。这个名字是禁语,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好。”
马匹转身,风颂突然大喊:“苏佩尔!”
马上的人不耐烦地回头:“都说了这是禁语,你小点声!”
风颂不理会,其实奎洛在的时候他就记下了这个名字,但总希望听见这个家伙亲口介绍自己。
风颂笑着举剑:“苏佩尔,天晴后再见。”
闻言他愣了愣,矿场的雨季迫使一家三代人去往不同的地方,这是他们亲人之间常用的道别语。
他垂眼,看向笑容满面的少年,虎牙明晃晃的。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风颂时候的感觉——
一只表面无害的伶鼬。
“天晴后再见,风颂。”
风颂一个人在谷地待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
他走回灰矿山脉,月亮照着眼前的路,溪水的声音格外响亮,像奔流的江河。
怪柳在远处将所有枝条直直地指向天空,它是月光植物,在晚上显得格外有生机。
矿场的人只见过它白日里垂着枝条在风中乱舞,和随着月亮升起摆动的枝条。
但在游商的故事里,有人将它叫做月亮船树,因为夜晚它们用枝条怀抱月亮的样子,就像一艘船。
矿场太小了,风颂想去更大的地方看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才合适,风十五和雅兰太太一辈子生活在矿场里。
风十五知道每一条矿洞的走向,熟知每一种矿石后面开采出魔法石的概率有多大,雅兰太太知道集市上每一家店铺的商品和价格,能用简陋的食材做出各种不同的饭菜。
可外面的世界他们一无所知,风颂也是。
他可以自己出去闯荡,但他不能带着爸妈一起颠沛流离。
从前的风颂不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离开,又或许他也害怕未知的风险,所以总是忍不住拖着。
有时候,他看着道尔和矿场学院的同学,忍不住想,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
如果他不知道月亮船,他可以和村民一起嘲笑怪柳摆动的枝条,可眼前那轮明月下分明有一艘月亮船。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如今已经过去两个月,四个月后就是他的毕业礼,毕业礼后是雨季,如果雨季结束弥平没有回来,他准备出发去阿怒山找他。
毕业礼是矿场很重要的仪式,风十五年轻时没有参加过,他念叨了很久。
风颂想弥补这份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