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凯复习呢?公社只说了要考文化课和试讲。相对来说试讲是自己的强项,虽然从来没有上过讲台上课,但自己上学当了八年班长,给多少个同学讲解过难题,只有文化课有点难,因为自己已经高中毕业两年半了,距参加高考也整整两年了,这两年多来天天干农活,从来没摸过书…”
“而且公社又没有说考文化课哪一科知识,这个文化课是单独指语文,还是要包括数学呢?”
“啊,对,对头,不但可能包括数学,甚至还可能包括英语。”
“那恁凯办?只有语文数学英语都一起复习了,但是我这三天里时间怎么分配呢?我语文是强项,可得高分,但数学和英语呢,数学好多公式都忘了,哎呀,最糟糕的是英语,英语单词都怕全稿忘了。”
“恁凯办嘛?恁凯办嘛?…”
李安涛矛盾极了,他现在很抱怨公社只通知大队主任告诉自己可以去参加代课老师招录考试,又不讲清楚考些什么文化科目,弄得自己在有限的三天时间里不知从何下手。
“只有这样子了…”李安涛决定搏一搏。
李安涛先把抽屉里倒出来的书分科目摞好,摞成了高低不同的四摞。语文及语文练习册很高,数学及数学练习册次之,英语和英语练习册是合本的,是最低的了,还有一摞次要科目书摞,包括什么历史,地理,政治,健康之类。
李安涛顿了顿,把高中两年总计四册的政治教课书挑了出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除了复习原计划的语数英以外,现在还要把政治也复习一下,他隐隐约约觉得,政治不但要考可能其所占分值还不低。
最终,在李安涛面前只剩下16本书了,包括4册语文教科书及相对应的4本练习册,4册数学书及对应的4本练习册,4册英语教科书,4册政治教科书。
李安涛最先拿起高中英语教科书第一册背起了单词,他有些欣喜地发现:经过两年的遗忘,自己还记得差不多半数的英语单词。他把忘记的单词大声朗读出来,读了一遍后,觉得大部分单词他都会了,他又重新读了一遍那小部分不会的单词,这一遍过去后,还有个别的单词不会,他拿出一个作业本,把这不会的单词及汉译抄了上去,然后他翻开这册教科书的第一页按照顺序,第一课正文,第一课练习题,第一课语法总结,第二课正文,第二课练习题…把英语高中教科书第一册从头到尾都复习完了。
李安涛又抓起英语第二册,如法炮制,把第二册也复习完了,他觉得他花在第二册英语复习的时间比第一册还少。
李安涛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决定明再复习英语三四册了,他接下来要复习语文了。
李安涛一把抓起第一册语文,翻开前几页的目录,只见上高中时在目录上做的纪录都还清清楚楚:哪些古文诗歌要求通篇背诵,哪些现代文要求背诵重点段落。他按照目录上由前到后要求背的依次背诵起来,还不错,什么古诗,什么短古文短现代文自己居然还能一字不漏的背诵下来,就是较长的古文现代文记不太轻楚了,他决定不管古文现代文,遗忘得多的忘得少的,通通一竿子打死,全都朗读一遍后再尝试一次性背诵下来。李安涛采取这种方式,发现只有一篇长古文朗读了两遍后才能背诵,其他的文章在朗读一遍后居然又像上高中时那样能顺畅背诵了。他又打开前几页的目录把每篇课文的名称及相应的作者名称扫了一遍,这些都一下子秒熟于心了,什么哪篇文章是哪朝那代人叫什么名字写的,什么作者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什么作者要写这篇文章要表达什么主张,他都烂熟于心了。
李安涛把第一册语文书往边上一扔,顺势抓起第一册语文练习册,他要通过练习册熟悉一下语文科目的题型,他飞快略过填空题和选择题,他知道这两种类型题没有什么题型可言,他把时间都花在了阅读问答题上了,什么先肯定回答,再用发散性思维阐述,最后再佐证自己的观点,什么如果自己否定回答了,要举反证,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的否定观点更有力。至于作文嘛,那简直是李安涛的拿手好戏,他记得每次老师批改作文后,老师都是把他的作文当成范文在课堂上当堂朗读。
李安涛瘦削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决定不需要再看二三四语文练习册了,他觉得他只要像复习第一册语文书那样复习一下二三四册语文书就行了。他把手上的书扔到一边,抓起第二册语文书复习起来,很快这本书也复习完了。
李安涛迅速抓起数学第一册,这原本是他打算午饭后下午才开始复习的。他翻开目录,先把章节名过了一遍,他觉得他还记得各章各节讲的什么内容,但是在每章节中有些多公式,定义,概念模糊遗忘了,他决定从课本正文的第一章第一节开始记忆公式定义概念,再看后面的例题,再试做例题后面的练习题,然后再第一章第二节,直至最末章最末节,期间把还不牢的公式定义概念用铅笔画线表示出来,不会做的练习题在题号上划条斜线。
李安涛很高兴,觉得按照他预定的复习数学的方法,他会像复习英语语文那样很快完成第一二册。然而,在他操作过程中,他发现公式定义概念看一遍都能记住了,例题有看第一遍不懂的,从看一遍也知道来龙去脉了,就是有些习题看一遍不会,看两遍也不知道怎么做,动起笔来也做不出来,这些教科书上的练习在他高中的时候每道都会的呀,他决定把做不出来的题做上记号,等把高中两年总计4册书复习完以后,再回头过来逐一攻克。
“安涛!你没有煮晌午饭么?”李安涛身体一震,他听出来是爷急躁的像暴雷一样的声音,他赶忙转过身,穿过小门,向东面的厨房奔去,他看见他的爷站在灶台边,铁青着脸,拿着锅盖的手颤抖着。李安涛害怕急了,嗫嚅到“我看书看忘了,晓不得到中午了,我现在就...”
“爷,我们两个来煮嘛!让三弟继续去复习。”李安涛看到二哥安波像兔子一样跑了进来,横在了他和爷之间。“我们要搞快些,等会你大哥就回来了。”爷的声音低下来了。
李安涛默默地退回了北觉屋:“家里平常是大嫂做饭的,但有时大嫂回娘家了,做饭的任务就交给了自己,自己身体不强壮,干不了重劳力活,做饭比重劳力活轻松多了,今天自己真是读书入迷了,忘了时辰。
李安涛坐在抽屉桌前,有点庆幸今天没有挨爷的耳刮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好笑:“自己都这么大,怎么还会因为忘记做饭的事情而挨爷的耳刮子呢?”他又不不经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的,小时候没少挨爷的打,包括现在已经在家里当家了的大哥,也挨了很多打,嗯,只有二哥,他挨爷的打最少了。”
“啪!啪!”两声轻响,李安涛左右开工给了自己两耳光:“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事情呢,现在不应该抓紧时间复习么?”
李安涛埋下头继续做他的数学练习题,他有时念念叨叨,有时微笑点头,有时写写画画,有时抓耳挠腮,完全沉浸在素雪复习中。
“幺爷,爷爷喊你去吃晌午饭了”,李安涛听到清脆的女童叫喊声。“啊,邦竹从她家婆家回来了...原来大嫂昨天是去娘家接她女儿。”李安涛怔了怔。
“要得,幺叔先去吃了饭再回来看书。”李安涛还是习惯在侄女面前自称为幺叔。
李安涛出北觉屋向东穿过厨房,再向南穿过厨房和堂屋之间的门洞来到了堂屋。堂屋中间的饭桌已经落座了三个人,爷和大哥坐在上首,二哥坐在西侧。他有一点好奇,怎么今天先上桌的家人没有先扒拉饭呢,等着后上桌的人干嘛,家里不是一直是先上桌先吃饭吗,特别农活很重的时候。
李安涛加快步子,像以前那样落座在二哥旁边。他有些谨慎地问到:“大嫂呢?”“你大嫂在她娘家吃了晌午饭回来的,我们在等你!”李安涛看见他大哥回答得有点面无表情,他赶紧移开目光,他一直都有一点怵他的大哥。
“我看你看书都看迷糊了,你早饭都忘了吃吧!”李安涛旁边的二哥笑嘻嘻地说道,李安涛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瘪瘪的肚子。
“人都到起了,那我们开吃。”李安涛听到自己的爷下达了吃饭的指令,他心里放松了下来——他从爷的说话的口气中,感觉到爷今天的心情比较好。
“这是祥珍从她娘家带回来的肉,等你上桌一起来吃。”李安涛听到大哥开口到,李安涛抬起头,看见大哥刚才还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笑容。
李安涛这才向饭桌看去:——三个大海碗看,一满大碗辣炒白萝卜丝,一半大碗炒咸菜,一平大碗肥猪肉条子炖粉条
“幺老弟,来,你多吃些肉!”一块大肥猪肉条子降落到了李安涛的饭碗里。李安涛本来想说一句——二哥,我自己来,大家一起吃嘛。又一块肥猪肉条子也被安波夹到了安涛的碗里。安涛刚想拒绝,他听到他的爷说到:“你就多吃些肉嘛,没得事的,你复习考试费脑壳,我们干农活不要紧。”李安涛赶紧埋下头作势大口地吞咽着,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眼睛。
。。。。。
李安涛暗暗决了心:他这次一定要考上代课老师。虽然他有充分的自信:哪怕是二十个考生里面最后真的只招录一个,那这一个一定就是他。
下午,李安涛接着完成了数学一二册的复习。然后,他翻开了他要复习的最后科目——政治。“这个政治怎么复习呢,现在在跟上学的时候好像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政治书上全部都是什么语录,什么思想;什么打倒,什么万岁;还有什么阶级斗争,什么三个世界。现在变了,大队广播里播的是什么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什么要批判两个凡是,什么要三通”“那代课老师招录是考前几年的政治,还是考现在的政治呢。”李安涛纠结着,不知到政治这科要不要复习,如果复习的话怎么复习。最后,安涛下了决定——高中时的政治书还是要全部看一遍,考试的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