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真是个孬种,还有几百米呢...”“快...快点帮我把蛇皮口袋都打开,我们把四条狗装成一个挑挑,由...由我一个人来挑。”高跃进一边蹲下一把抓住被冯炼钢摞掼在陡路上即将滑滚的两个蛇皮口袋,一边对呆呆站立的冯炼钢呵斥道。
“你...你也知...知道留..留得青山在...不...”冯炼钢嘴巴说着,却伸手去解蛇皮口袋
“留你个头,你帮我一起装就是了...”高跃进一边喝止住冯炼钢,一边把自己手提的两个蛇皮口袋里的两条死狗连着袋子往冯炼钢打开的蛇皮口袋里塞。
“啊...蒋主任,偷狗贼被吓得东西都不要了,我...们要追快些。”“这...这不是丢盔弃甲,我看他们是轻装上阵。”“易从东啊,你不要小看了这两个偷狗贼,你妈不是说其中一个是将近两米高的黑红脸大汉么。”“怕个啥,他们是贼,我们是来抓他们的。”“不要这样说,就害怕他们拼命。”“怕个球,有啥子害怕的,我们五个人还打不赢他们两个...”挑着左右各挂着装有两条死狗的一个蛇皮口袋的桑木挑子的高跃进听到身后小路路程两百米直线距离一百米的来追他和冯炼钢的五个人的对话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但他不敢在动作或者语言上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跟在他身后的冯炼钢早比他还紧张得多,他不愿意扔掉挑子挑着的四条死狗,更不愿意看见也更不敢想象冯炼钢被身后的五个人作为偷狗贼被捉到的后果。
“跃...跃进哥,我...我们跑...跑不赢了,快...快把死...死狗扔了吧”跟在高跃进身后奔跑的冯炼钢用祈求的口气求道。
“不...不扔,我们马上就要跑到茯苓水库了,我来时就看到水库周围全是竹林山,我们呆会随便找过深竹林躲着就行了,他们看不到的。”高跃进边拼命地狂跑边抬头向天上的月亮和云朵看去。
高跃进看到天上刚才还是亮白色的月亮现在已经变成乳白色的了,而她周围刚才还是稀稀疏疏的白灰色云朵现在全被密密匝匝的灰白色云块取代了...
“蒋...蒋主任,你们也跑快点呀,偷狗贼就在前面一点点路了,呆会他们跑进茯苓水库旁边那些竹林山我们就不好捉了”“好...好,我们都跑快些。”
高跃进听到身后追自己的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大声,心里更紧张了,他预估他们应该距自己和冯炼钢不到一百五十米了。
“哥...我...我们不跑...跑了吧,我...我都累...累死了,反...反正逮着也最...最多被打...打一顿”跑在高跃进身后的冯炼钢边说边停了下来。
“你他妈的有这么轻松就好了,我们被逮着后会被打断腿,还会拉去像死狗一样游街,而且名声搞臭了老婆也娶不着...”高跃进边说边转身使劲拉了站住的高跃进一把,把他一把拉扯到了自己的前面。
“好...好,我...跑”冯炼钢又向前跑了起来。
“往...往右手边新安方向跑”高跃进一抬头看在自己前面的冯炼钢已经跑到了左边是去八庙公社茯苓大队和石股大队,右边是去新安大队的三叉路口。
“啊...啊...”高跃进看到在自己前面的狂跑的冯炼钢在右转弯后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他和那个东西都翻趴在地。
“你...你们是哪个”高跃进听到翻趴在地的东西问道,随即高跃进感觉到一束刺眼亮晃晃的光向自己眼睛直射而来。
“你...你不是高跃进么,你...你们干了啥子事”“你杀...杀了人么”高跃进听到那个东西吃惊地问道,他的眼睛被那个东西用刺眼的电筒光照得暂时失了明。
“我...我是刘柱龙呀”那个东西把电筒向高跃进侧面照去,同时走到高跃进面前说道。他接着又小声地问道“你半夜三更的是不是又去偷了东西了?”
“是...我们去千坵塝偷狗了,...后...后面还有几个千坵塝的人在追我们呢”高跃进也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是自己的初中三年的同学刘柱龙。
“那...”“那...那他们知道你们两个是新宏大队的人么?”刘柱龙转了转眯缝小眼睛,然后迟疑了一下,最后问道。
“他们不知道”高跃进回答道。
“那你们还不快起来跑,向南面的新安大队跑,然后再找条小路趁夜回家”刘柱龙转身一把扯起了还没有从地上起身的冯炼钢。他继续对急忙从自己身边挤过的高跃进说道“不过,你最好还是把肩膀上的死狗扔了...不过也没事,都这样了,我看你也不舍得扔。”最后又用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小声叮嘱道“不要太紧张,你放心,后面的人不会再追你们了”
刘柱龙飞快地从小路边找到刚才被结巴冯炼钢撞翻后掉落的装有几条泥鳅黄鳝的笆篓和笆篓旁边的用来夹泥鳅黄鳝的十字形竹夹子,然后身都不起,把用来夜间田里找寻黄鳝泥鳅的电筒也顺势塞进了笆篓,最后再把笆篓深深地塞进小路旁边长满水稻的旱田里。
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些后,刘柱龙毫不迟疑地起身抬脚在小路上由南向北朝八庙公社石股大队的方向小跑而去。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见西边上千坵塝的小路上传来几个男子兴奋紧张的叫喊声:“偷狗贼...站住”“狗贼...你还跑,再跑逮住就打死你...”
小跑的刘柱龙听到这些叫喊声后,不但没有停下脚步,还适当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你...你他妈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刘柱龙看到一个从千坵塝上面下来的人不走旱田边上的小路了,直接跳进旱田里,用手扒拉着旱田里齐腰高的水稻向自己冲了过来。
“你...你们干啥子,为...什么说要打我”刘柱龙看到在旱田里的人看冲上小路的时候又加快了奔跑步伐。
“啪!”“啊!”刘柱龙一个前趴,向前扑摔在了小路上。
“你...你们干啥子,你...你们干啥子,不...不要打我?”刘柱龙感觉到有一个人扑到自己的后背上后一边伸出短短的肥手护住自己的后脑一边胡乱地叫道。
“嘻嘻,你他妈一个偷狗贼还害怕打,真...真是奇了怪了”跪趴在刘柱龙后背上的男子边伸出手去绞锁刘柱龙护住头部的双手一边用戏虐兴奋的口气叫道。
“易从东民兵连长你就抓住这个矮子偷狗贼,另外那个高汉偷狗贼呢?”第二个赶上刘柱龙的比较老的男子问道。
“把这个矮贼拉起来,问他不就晓得了么。”第三个赶上来的男子边叫边伸手向刘柱龙肥厚的后肩捅了一拳,他接着有些惊讶地叫道:“是个肥胖子!”
“啊...啊...你们别打我,你们真的搞错了,我真的不是什么偷狗贼,我是来跑步减肥的”刘柱龙挨了一拳后惨烈地叫道。
“嘻嘻...蒋主任,你听听这个偷狗贼好搞笑,说自己大晚上出来是为了什么减...减胖跑步,大家刚吃饱饭不饿肚子没几年,哈哈...他就要靠跑...跑路减...减肉了”被别人叫做“易连长”的年轻男子向最后赶上来的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说道
“易连长,你们别真抓错了...还打人,把他提起来看一下脸盘不就知道了么”最后赶上来的两个人中年龄比较大的那个男子有些着急地叫道。
“啊...蒋姑爷,我是新安大队的刘柱龙呀,啊...痛死我了...啊...”刘柱龙从抓住他的五个人之间的对话听出最后赶来的那个年龄比较大的男子人是自己母亲住在千坵塝大队的表姐夫并在千坵塝大队当大队主任的蒋岛善。
“啊...你是住在新安大队的刘柱龙表侄么...易连长,你...你真的抓错了...我们把他拉起来看不就晓得了么”被刘柱龙叫做“蒋姑爷”的男子惊叫道。
从千坵塝台地冲下来抓偷狗贼的五个男子七手八脚一片慌乱地把被他们按趴在小路上的刘柱龙从地面拉了起来,同时一个打着暗淡的光束的电筒向刘柱龙的胖脸照去。
“啊...真是新安大队的...我的表侄刘柱龙”蒋岛善大叫道,他接着对还把刘柱龙双手抓扭在刘的后背的易从东叫道:“易连长,快把他放了,他不是偷狗贼,他家有钱得...他老汉就...就是我妻表妹的当家——刘独眼龙,刘独...他就是那个有时也到我们坡高公社集场赶场修钟表的只有一个眼睛的钟表匠”
“那...那刚才我们都要追到的那两个偷狗贼呢?”易从东不情愿地把被自己在后背抓扭住双手的刘柱龙向前一推。
“易连长,你好搞笑哩,你应该问这个叫着刘...刘柱龙的人看到那两个偷狗贼往哪个方向跑了,而不是去问比我们还晚赶上来的蒋主任。”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说道。
“刘表侄...刘柱龙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高一矮...,其中那个高的还挑着挑挑的两个人。”蒋岛善轻推了一下看起来还有一些发懵的刘柱龙的肩膀。
“姓刘的,你看到那两个偷狗贼往南跑了还是往北跑了?,你为什么不抓住他们?”易从东使劲地推搡了一下刘柱龙的前胸。
“偷狗贼,什么偷狗贼?我在小路上慢跑,是感觉有两个人从我身后跑过来,我以为他们也是像我这样夜跑减肥的,我...我还向边上侧了侧身让他们,结果,那两个人像影子一样就冲到前面去了,还把我吓了一跳”刘柱龙用有些委屈的口气说道,他接着用听起来像是在报喜的口气叫道:“对了,他们有可能就是你们说的偷狗贼,就跟我表叔说的那样,跑在前面的那个高的人好像是挑了一个挑子。”
“啊,我妈还说那个被矮贼叫着什么“要金哥”的高贼说自己是茯苓大队三小队的人是在扯谎,我看真的是那个高贼白天说话时跟那个矮贼一样叫说漏了嘴。”易从东有些沾沾自喜的叫道,他接着望着在沉思的蒋岛善说道:“怎么样?蒋主任,我们直接去茯苓大队三小队小蒋队长家直接查要什么叫着“要金要银”的黑红脸大高汉怎么样。”
站在一旁畏缩着像一头矮熊一样,还一脸无辜样的刘柱龙听到千坵塝大队的民兵连长易从东准备去茯苓大队三小队队长家要人,还以为自己的老同学高跃进叫“要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别急...让我想想”蒋岛善右手抚头沉思了几秒钟,然后抬头向距自己两米开外的表侄刘柱龙看去,却只看朦胧月色下自己表侄刘柱龙像犯了牙痛病一样用肥手捂住了大半边脸。
“蒋领导,你还在迟疑什么,你是害怕小李队长睡瞌睡了么,小李队长平时滴酒不沾,现在一定还没睡觉”易从东有些不耐烦地叫道。
“我...我不是在迟疑,这个事情看起来没那么简单”蒋岛善又看了一眼还捂着脸的刘柱龙,他接着又说道“我...我是说这个叫着什么“要金要银”不要命的人八成是像你妈说的那样白天是对你妈撒的谎,他根本不是茯苓大队的人,他有一点可能是茯苓大队北面石股大队的人,更有可能根本不是八庙公社哪个大队的人,而是一个家在外地的,整天流窜作案,到处偷鸡摸狗的流贼”千坵塝大队主任蒋岛善说完这些后又向跟着自己从千坵塝台地追偷狗贼追到茯苓水库边上的其他四个人各看了一眼后用语重心长寻求意见一致的口气说道:“大家想想,一个知道白天上午踩点,下午在土匪洞里窝着,然后天黑后才出来布诱饵迷狗打狗的专业偷狗贼会傻到同自己做案的地方的人说自己住在哪个大队还要精确到哪个小队么?”
“那是,那是。”“蒋主任说得对”“是没有这么傻的偷狗贼”挤在小路上的六个人除了说话的蒋岛善和催促蒋岛善去茯苓大队三小分队队长家查要偷狗贼的民兵连长易从东还有仍然在一边用手按脸一边在像牙齿痛得把头扭来扭去的刘柱龙外其他三个或老或少的男子都如捣蒜一样把头点个不停。
“蒋...蒋主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这两个在我们千秋塝大队嚣张到白天到居家住户去踩点晚上迷狗砍狗的偷狗贼我们就不追了么,让他们逃之夭夭了么”易从东抬起头向贾岛善追问道。
“小易呀,我们不要为了追贼而追贼嘛”蒋岛善向跟他一起来的其他三个人各看了一眼后把眼睛落在了易从东脸上,他接着又用平淡的口气说道:“也不是说不追了,更不是说放任偷狗贼逃之夭夭,而是实事求是地说偷狗贼是茯苓大队三小队的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说完后口气变得重了起来:“你又想想,我们昌荣县坡高公社千坵塝大队五个大男人大半夜只凭那个叫着什么“要金哥”胡诌的一句话就跑到邻县一个生产队长家去查要偷狗贼这像什么话”
“小易啊,听蒋主任的话我们回去了吧”“小易啊,蒋主任说得有道理,我们回去了吧”“易民兵连长,你要去茯苓大队三小队队长家去查要偷狗贼你自己去,反正我是不去了”千坵塝大队其他三个或老或少的男人一边倒,完全赞成大队主任蒋岛善的观点。
“好吧,等明天天亮了我去茯苓大队三小队队长小李家问问有没有这个什么“要金要银”不要命的人,他万一是那里的人呢,我们现在还是回去了吧,各自回家抱老婆孩子去”蒋岛善口气缓和了下来,说完后大手一挥,转身向回千坵塝的路走去。
“那...蒋姑爷,我也回去了,这里也没得我的事了吧?”刘柱龙望着蒋岛善的后背朗声地问道。
“你回吧。”蒋岛善举起手过肩随意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