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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捞人

“在下赵广,在东司房刘百户手下听差,今日之事刘百户吩咐在下来此做个了解。”

赵广说着话,拿出一面腰牌递给徐兴。徐兴会意,接过腰牌的同时,也拿出自己的腰牌交予赵广。

黄尼麓在旁边看着二人相互验看身份,心里砰砰直跳,手里满满捏了一把汗。这时看到门口有人进来,却是申湛然同刘文炳的两个随从,申湛然见到他也不声张,与那两个随从一起,隔着几张桌子坐了,黄尼麓看见熟人就在附近,心下终于稍定。

这边赵广和徐兴相互验过了身份,徐兴开口道:

“说来凑巧,刘百户昨日才使人托了东城兵马司,言道苦主布下了赏格,寻访被拐卖幼女的消息,我等正要安排访拿,今日便有中人来牵线,说是五十两身价银便可将贵友亲眷赎回,显见得这人是怕了,不敢再将那幼女藏匿。其实以此看来,便是不给这身价银子,那拐子只怕也走不脱。”

“以我等想来也是如此。只是那孩子年幼,被拐走已有三日,念及苦主骨肉连心,等的心焦,又恐若催逼的紧了,那拐子起意坏了孩子性命,不如舍得些银两,先将孩子领回。那拐子左右败像已露,恐怕藏不了多久,访得归案,不过是时日长短而已。却不知那中人现在何处?我等已带得银两在此,交割了银子早早领回孩子与家中团聚,你我也算做下功德一件。”

赵广似乎并不怎么愿意与这徐兴多寒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催着早点交钱领人。

言至此处,那徐兴将嘴一努,赵广和黄尼麓顺着方向看去,却见两张空桌之后,一个汉子裹着件棉袍,坐在光线暗弱处,头上带着一顶毡帽,遮住了面目。

赵广撇了撇嘴:“装神弄鬼!且先由他得意这一时。”然后示意黄尼麓将随身银两取出,黄尼麓有点犹豫,眼里望着赵广,手里那包银子却抓的很紧。赵广会意,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黄老爷莫怕,这些人不见银子,不会放人,刘百户此时必然就在左近,只要领回了孩子,这厮走不脱的。”黄尼麓闻言手一松,赵广便拿了银子和徐兴走去那个汉子那边。

“你既来收身价银,可有苦主信物?”徐兴问道

那汉子只管低着头,也不出声,只从怀里掏出小小一只鞋子放在桌上。赵广一把拿起回到黄尼麓这边,黄尼麓捧着鞋子眼泪便几乎止不住,只朝着赵广点了点头。

“银两在此,人却在何处?”赵广拿出银包,托得一声放在那人面前。那人低着头解开银包,翻看了一会儿,将银子揣进怀中。站起身来只说了三个字“跟着我”。之后再不言语,闷着头向外走去。

于是几个人便跟着那汉子走街串巷,越走越远。赵广和徐兴健步如飞,始终跟那汉子保持三、四步的距离。黄尼麓对东城地面不熟,根本认不清自己在哪里,只能拼命地跟在赵广后面不让自己跟丢了。

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约莫走了有个两刻钟,出了一条巷口。眼前豁然开朗,这巷子外面约莫五步,有条浅浅的旱沟,旱沟过去十几步远有一小片林子。林间隐隐约约能看见些断壁残垣。

那汉子走到沟沿上忽然站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人,伸出手来指向那片林子说:

“那林子里有棵枯死的老梨树,人就在那里。”说罢转头就要走。

“李六子!你做得这些勾当也有年头了,当我是傻的不成,你收了银子,不把人给我囫囵的交出来,却往哪里走?”徐兴一看这李六子一副要走的样子,急忙开口。

那李六子咧嘴一笑,双臂一张,突然跳下旱沟,拿起脚来就往林子里狂奔。徐兴和赵广吆喝一声,立刻跟着也跳了下去,黄尼麓脑子晕晕乎乎的,站在沟沿上喘了两口大气,终于也跳下去追赶。

前面徐兴和赵广闪动的背影已经分别没入那片林子,黄尼麓进得林中已经没了方向,当下顾不上寻找前面三人的所在,只管朝着李六子刚才所指的方向在林中找寻。过不多时,终于被他找到那棵枯死的梨树,这树虽已枯死,却也一人环抱不过来,他背靠梨树四周围绕了一圈,始终没看见女儿踪迹,连声呼喊女儿小名,也无人回应。

黄尼麓急的几乎要哭出来,绝望之际两腿一软,瘫在地下,不想这一瘫下来,仰面朝天,却看见这梨树枝杈之上约莫两人高处,居然绑着一个大竹筐。方才他情急之下,硬是没看见,黄尼麓连滚带爬的跑到树下,仰着头就往树上爬,谁想两条腿又软又抖,根本爬不上去,一时间又急的在树下跳脚大叫。

正在没奈何时,却见徐兴喘着粗气,从林子里钻出来,黄尼麓就像看到救星一般,连比带划的让他上树。徐兴倒也不推辞,三两下便爬上树去,仓啷一声抽出佩刀,割断了绑缚的绳索,一把掀起盖子,不由大叫一声“在这里了!”

竹筐里铺着一床破被子,一个小女孩紧闭双眼,满面通红的窝在里面,脚上只穿着一只鞋。

徐兴收起佩刀,刚把孩子抱起,就看见赵广也来到树下,当下用绳索在孩子身上绕了几圈,缓缓放下树去,赵广在下面伸手接了孩子,就交予黄尼麓,一面问到:

“黄老爷,这可是令千金么?”

“正是!正是!正是我女!真是苍天有眼!孩子得遇贵人。”黄尼麓心情大起大落,此时根本说不出几句像样的话,把孩子抱在怀里,只是拼命点头。

赵广抬头向树上的徐兴打了个手势,徐兴两下跳下树来说:

“这孩子身上满身酒气,昏睡不醒,多半是合着酒给喂了什么药。”

赵广便说:

“黄老爷赶快先去请个大夫给令千金看一看吧。”

“是,是要看一看的。”

三个人一头说着话,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不多会儿已经走出了林子,回到对面旱沟这里,刚爬上沟沿,申湛然领着几个人已然等在这里,一看黄尼麓抱着孩子,便知道事情顺利,急忙上来给黄尼麓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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