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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世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小诺与道奇、道荣师兄一道上京,路上道奇、道荣各雇了一辆马车。小诺与两位师兄商议过了,只请了一位驾车的车夫,他自作另一位。至于途中餐饮住宿,尽由他打理。道奇、道荣素来知晓小诺的性子,自幼在观里做粗活,对人情钱物看得极重,自然不喜欢欠人人情,凡事爱讲个利益往来。他师傅静笃真人是个傲气藏身的性子,连带着小诺学着像他,凡事心中自有打算,不大爱听旁人的闲话。由着他驾车做工,他反倒快活,自己二人自然放心。

三人一路出发,沿着官道大路且走且住。三人都是风华少年,一路贪看风景,拣名山大川、风景秀美处四处游历。每到夜晚,两位师兄均打坐修行,小诺修为尚浅,白日劳累衣食住行,夜间反而是呼呼大睡,走的是自在随心的路子,较二位师兄过得快活多了。

一行人自镇阳城出外后,游历过罗浮山脉、丹霞山脉,自是造化天成、各有胜景。道奇、道荣修行多年,既看名山,也为访客镇妖而来。

他们三人终以道奇修为最深,境界最高,已列入道门真传弟子行列;道荣走的是常人的路子,入道家,学习道家诸般技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天资聪颖,肯下苦功,家中鼎立支持,一路顺畅的修行至此;倘若何知文是静笃真人的话,小诺算是真传弟子,可惜的是何知文现在是何知文,那么他只能算是道门中最低等的入门弟子,不过是个撞大运去春试的垫背而已。

道家之中,论资排辈和个人品德外,最要紧的是“力量”和“功绩”。离乱世不过百年,力量为尊的规则早已根深蒂固,功绩则是显示力量的最佳标志。

昔年军方十四神将,论修为境界未必强过大宗师,却是天下公认的最强者,他们驱除妖族、消除内乱,单人独战凶兽,自铁血中搏杀而出,在世间留下了诸多耳熟能详的奇闻异事。在后人的追忆中,神将之威,几不逊于神。

昔年始皇帝派遣方士外出求取“不死药”,东出大海,找寻蓬莱、方丈和瀛洲三座神山,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当年“神庭”气度恢宏、独霸天下,成立有专门的“寻神司”,寻访天下。传闻名山大川之中,多有洞天福地,或是前人避祸、或是厌世隐居、或是闭关修行,留下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和诡秘功法。更有传言道:名山大泽之中,尚有部分妖族蛰伏其中。镇服妖族,既是道门的职责,亦为求取功绩的最佳途径。

妖族与人族不相类似,他们是伴随着“孛星”从“异界之门”中传送而来,掌握着与人族修行完全不同的力量——妖力。妖力伴随着血脉诞生,不同的妖力化为不同形式的力量。最为人所熟知的妖力便是妖界之主“神妖皇”,他天生能够统御万妖,可以通过吸食妖物血肉而获得完整妖力。故而妖界之中等级森严、界限分明,大妖纯正的血脉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本源力量完整的延续。而天生弱小的妖族则是费劲心机与上层妖族结合,以此获取对方的庇佑甚至是力量,当然,小妖们有着自己的独到之秘,其中的代表便是狐媚之术。

妖族出现时,对人族与自己化形后一般模样的物种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一些弱小的妖族甚至主动与人类保持密切联络,主动进贡妖族新奇之物如香料、妖丹和异兽,甚至以身侍奉,与州郡地方官员尤其是名门望族,极尽谄媚,妖族使者曾言:“天朝上国、顺天而立”,崇敬之意溢于言表。一时边境州郡之间,人皆以用妖族器物为荣,畜养妖族蔚然成风。

待到发现人族大部分不过是毫无力量的普通百姓后,则又发生了新的变故,妖族将人族视为活食和玩偶,如同家畜一般豢养,肆意凌辱;修行者的命运则更为惨烈,他们被夺取魂魄,吸食精气甚至是沦为生育试验的样品。妖族占据了边境四州,沿用神庭的州郡故吏,开始自立为王。

消息传回至神庭中枢后,神帝震怒,派出了皇城禁军“神枢”、“神机”和“五军”三大营精锐,携带着当时最为先进的“连弩”、“灵鸢”和“神铳”机关兵器,按“寻神司”在册名录,召集天下修士。神帝特意传旨,凡妖族,尽皆可斩。

千年安宁,至此而终。

三大营精通战法、配合无间,所携带的装甲和武器亦是当时机关术顶峰,对妖族展开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近乎灭绝式的斩杀战法,一路强硬的平推了过去。

妖族未料到神庭疆域万里,竟是寸土不让,更是未曾想到,隶属于神帝座下的精锐力量会直接横扫而来,当即请降纳贡,并主动提出派妖族世子进京,以为人质。

当时统领三大营的大都督对此提议嗤之以鼻,他在保持着极大耐心听完了妖族使者关于双方战损相当、再打下去徒添伤亡和妖族愿以属国之名供养上邦的美好前景的废话后,干净利落的杀死了妖族使者,并且以神帝之名再次下达了全军绞杀的军令。

“天塌了!”盘踞在郡县的妖族看到求和使者头颅时不自觉的涌出了这种想法。他们计划连夜逃窜,横穿无垠野地,东渡大海去寻找新的藏身之所。

但第二天,奇迹发生了。神庭的神帝显圣传来的新的旨意:纳降妖族、止停干戈、修养生息,郡侯乘通天鸢连夜赶到,并有了神帝新授予的官职“监军”。

历史的进程往往是由小事推动的。

当前线的战士仍在浴血拼杀时,妖族与当年甘愿服侍妖族的郡侯们一道,带着奇珍异宝秘密的拜见了在青楼里“微服私访”的神帝。他们为神帝描述了当年妖族颔首低眉时的恭敬模样和对神帝无尽的忠诚,向神帝的私库呈上了搜刮来的无数金银财宝,并进献上了自百姓身上血炼而来的时称第一灵药的“九转金丹”和妖族第一的魅惑美人——狐族族主九尾狐。

史书载:神帝大悦、着停战、与民休息!

敕封妖族主为妖侯,属从三品,妖与人杂居,受郡侯管辖。

第一次人妖之战,至此而终。

妖族在低眉顺眼数十年后,终于开发出来了新的“异界之门”,回到妖族的故乡。他们的回归引起了大妖的注意,漫长无尽的岁月中偶尔出现的新鲜玩意儿,总是分外的引人注目。在得知他们在神州上的夹着尾巴成为人类的从属后显现出极大的关切,在得知人类对他们曾经的屠杀后表示出了些许的不屑,但在得知神州的富裕繁荣以及神庭奢靡的生活后,他们就犹如吃了火药一般的愤怒起来,表示要替弱小的妖族们讨回这一笔血债,并替代神庭统治这一方天赐的圣地。

回归的妖族对此并不陌生,当年他们就是因为弱小而被驱逐,踏入了古老禁地中耀眼的白光里面,进而流落到了神州大地。他们的记忆不曾放在人族对他们的仇恨和血腥,忘却了人类对它们战败后的怜悯和温情,他们推崇的是当年肆意虐杀和奴役人类的场景,这是他们的荣光。他们巧言令色,对人界的渴望毫不遮掩,“充盈的灵气、巨量的人类、数不尽的名山胜景,变幻的四季和多变的气候”,任何妖族都可以找到心仪的居所,人族可以提供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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