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在意，殿下，”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如初。

安东起身将她抱进屋内，二人一同躺回了床上。

“殿下，您明天就走吗？”

柯娜的声音像是带着些许忧愁，令安东心生一抹怜惜之意。

“还有些事要办，我下周再走。”

安东伸手撩去她耳畔垂落的发丝，低头吻着她的颈间。

“那么…今天呢？”

柯娜扬起头看他，语调变得明快了些。

安东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亮起的天色：“时间还早，不是吗？”

“我猜，商会的大人们听到我开出的条件，恐怕是连夜开会讨论到天亮，连睡觉都顾不上，这会儿他们估计还在补觉呢！”

这话配上安东嘴角故意扬起的坏笑，惹得柯娜同样吃吃笑了起来。

“下午吧，下午我再过去，”看到她的笑颜，安东如此回答她。

柯娜闻言心满意足地躺回了他的怀中，但安东却骤然翻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过在那之前…”

柯娜看见眼前近在咫尺的安东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笑容：

“时间还早，不是么？”

当安东从红楼的大门走出，时间已是接近午后。他戴着兜帽，低头从正门走出，没人能认出他，也没人能看到斗篷之下他衣衫不整的模样。

站在门口，安东微眯着眼，望向头顶高升的太阳。他低头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这才缓步朝着昨夜的宴会场所走去。

“还好，瓦列里已经走了。”

一想到此，安东甚至有些庆幸，要是被他看见，又是难免一阵令人不快的说教。

“红倌可是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北方本来没必要这么死板，”走在路上，安东漫无边际地想着。

由于宗教原因，红楼在北方的地位十分微妙。出入其间虽然仍是民间常态，但节制的教义却使得各人在谈起类似话题时，总是遮遮掩掩又或者是干脆矢口否认。而红倌也时常会被有些人认为是低人一等的职业，尤其是对那些虔诚的信徒而言。

“就像法师在南方那样，就像我们当年一样”，安东心里如此想着。

然后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柯娜的模样。

柯米莉亚，那才是她的名字。一个颇具西海风格的，美妙而动听的名字。

安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孤身一人离开家乡，来到北方成为一名红倌。很多次他都差点就要问出口了，然而每次一提到类似的话题时，她的脸上便会多出一丝淡淡的哀愁，这让安东不忍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情愿等到柯娜主动告诉自己的一天，何况在那之前，她的神秘过往在安东看来反倒显得更为迷人。

他向来不是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但安东却也一直没有对柯娜用过探测心灵的法术。因他同样清楚，信任一旦被打破，便再也难以恢复如初。而他也并不愿意用那种方式去破坏这份关系，当安东意识到这一点时，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不已。

“唉…”

再次想到这个话题，安东面带惆怅地叹了口气。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安东感觉自己几乎忘记了一切。但在闲暇之余他却又总是忍不住去思考，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到底算什么。

“萍水相逢…么？”

想到此，安东忆起了一件往事：

当他第一次向她表明身份时，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就像是早已明白他的来历。在那之后，她和过去安东所认识的柯娜别无二致。

只有一点，和过去不同。

“那我以后还是称您为殿下吧，大人。”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改口，安东同样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持。

然而除此之外，她就再也没有问过多余的话了，如此体贴，如此温柔，却又总是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安东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因此总是选择避而不谈。而她所做的也同样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就像是今天在阳台上所做的那样。从未走近，却也未曾远离一步。

“唉…”

想到此处，安东又是一声叹息。随后他伸手将兜帽拉低了些，快步汇入到街上来往的行人当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