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朦胧的微光里，安东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刚蒙蒙亮，破晓的晨光却已悄然从窗帘的缝隙间洒落，打破了封存一夜的静谧。旖旎的二人时光已经过去，只有鼻间缭绕的氤氲香气和怀中传来的温热触感仍在诉说着昨夜的美妙。

枕边之人犹在熟睡，安东动作轻柔地抽出手，在床头摸索着。很快，他就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烟盒。

随后，他起身披上了昨日身穿的法袍，轻轻掀开帘子，来到了阳台之上。

熟悉的椅子正摆在那里，一切照旧。于是他缓缓坐下，正如过去的很多个早晨那样，欣赏着眼前的风景。

在海上，云雾缭绕，薄薄的海雾如同轻纱般笼罩一切。太阳还未升起，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但东方的天空已是染上了鱼肚般的白。此番景致，如同一幅朦胧的画卷，在安东的眼前徐徐展开。

安东从盒中抽出烟卷，微微一晃，便有火光从上燃起。他低头品味着那焦苦而又令人迷醉的气息，烟雾升腾，令他眼前的景色变得愈发朦胧而迷离。

这是他以前还在海上时养成的习惯—烟草对于水手来说并不陌生，但在北方，烟草的种植却尚未普及，只有在临近海边的科亚格才能买到来自海上的烟叶。

柯娜知道他的习惯，在他清早摸出门去买烟的次数多了之后，每次他拜访红楼，柯娜都会十分贴心地备上一包。

“她一直都很贴心。”

安东抽着烟，眺望着远处逐渐明亮的天空，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不过…”

安东似是烦闷地摇了摇头，他抬手继续抽着，让脸上闪过的那些复杂神色淹没在了缭缭升起的云雾之中。

“是什么事让您如此忧虑呢，殿下？”

柯娜掀开帘子，来到阳台，用温柔的眼光看着他。

“我想不少男人事后都会这样。”

安东开了一个有些轻薄的玩笑，却是借此避开了她的话题。

柯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走到安东身旁另外一把椅子坐下，和他一起静静地眺望远方。

过了一会儿，安东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用自己的烟帮她点燃，递向了她。

柯娜也不回绝，伸手接过，出身奈西拉的她做起这些事来恐怕比他还要熟练。

看着她张开嘴，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安东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你知道星之塔的传说吗？”他向着眼前的红倌问道。

“略知一二。”

柯娜稍一思索便开口作答，干这行的人总是需要通晓各种各样的知识。

“据说在南方，有着一座通天彻地的高塔，在它的塔尖寄居着一颗来自高天之上的‘星辰’。传说中第一批远航来到北境群山的水手，从他们的桅杆上向南眺望，依然能够看到塔尖闪耀的光芒，这就是星之塔的由来。”

“没错，这便是‘希亚拉提尔’的传说，它是一项神迹，是人所不能为的神迹。”

“不过，那并不只是一个传说。”

这时，安东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

“我曾经登上过地平线岛，从那里，我看见了它。”

“它的塔身高入天际，‘通天’二字绝非虚言，只是…塔尖却没有那颗星辰闪烁。”

“据说在两千年前的那场大分裂过后，那颗星辰便熄灭了。海上的水手们都说，这意味着诸神对南方失去了信心。”

柯娜用她的历史知识回答道。

“谁说不是呢？直到现在，南方都没有诞生过哪怕一位代行者，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安东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于是一缕尚未吐出的烟气从他上扬的嘴角间飘出，看得柯娜轻轻笑了起来。

“可是…”

安东将剩余的云气缓缓吐出，又再度望向了南方的天空：

“就是这样的南方人，却创造出了新的神迹啊…”

说罢，安东便顾自望着远方出神，不再言语。柯娜并不知晓他的思虑，却也并未出声打扰。

于是二人继续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着烟。直到太阳升起，城市从夜晚的梦境中逐渐苏醒。

“…抱歉…”

被城中响起的喧闹声打断思绪，安东这才意识到，柯娜只是披了件睡衣便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