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底总是留有侥幸。
面前那涌动的人群令他不及多想,数万百姓还在等着他去安排。
不过,就算是暂时未能找回师妹,能救回这数万百姓,也不枉他趟了这一遭。
见到喝了解暑药汤后略有起色之后,为了加快离开战场速度,他不得不又扯起嗓子大声呼道:“众位乡亲,胡虏虽是暂退,只不知何时再来,我等应从速离开此地,能行者可随我军将士先行,能骑者可带人,不能行者可上牛车,今夜移至营地就食!”
匈奴来不来汉人百姓此时可能也无所谓,受压迫也不是一二日了。
但人们对食物的渴望都是天生的,但凡有口吃的,他们便能追随那些给吃的人到天涯海角,而且还能生根发芽。
因此汉人对土地的渴望,不是其他民族可以理解的。
听说可在营地就食,这些汉人百姓就即刻拖着沉重的双腿,支起羸弱的身子,没有喧哗,没有哭泣,带着一种希冀,默默地跟随汉军将士朝营地进发。
阮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欣慰地看着迤逦前行的汉人百姓,吁了一口气,总算是顺畅。
“阮师兄,可是阮师兄?”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急促的声音,似乎在叫唤他。
“阮师兄,可是阮瑀师兄当面?”
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时,却是与师妹蔡琰类同,这声音虽有些沙哑,虽多年未见,那个鬼辩多才的小娘子声音一下子就呈现在耳边。
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得一名脸色略显黝黑,蓬头垢面的女子站自己牛车下,对着自己急促地呼唤着。
阮瑀定了定神,张眼望去,只见那女子虽是形容枯槁,但那容貌与师妹蔡琰有七八分相似。
犹豫片刻,不可置信地问道:“汝,可是文姬?”
蔡琰见问,立即当面的是阮瑀师兄无疑,顿觉欣喜若狂,眼泪登时上涌,一时间语噎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头。
阮瑀眼泪也是禁不住地夺眶而出,从牛车一跃而下,来到蔡琰面前,定定地看着她道:“为兄来迟,令小娘受此苦难,兄之罪也!有愧师尊也!”
听得阮瑀称兄,蔡琰哪里还忍得住,大呼一声“瑀兄长”,便有如乳燕归巢般,扑入阮瑀怀中嘶声地痛哭起来。
阮瑀也是泪流满面,怜惜地拍打着蔡琰的后背,以期能给予她慰藉。
自得知蔡琰被掳以来,他时常觉得愧对先师蔡邕,侥天之大幸,让他得遇赵繁,不然九泉之下他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先师蔡邕。
由于仍在战场之上,阮瑀待蔡琰有所缓和之后,便细言好语地劝她离开此地再叙,毕竟他不单要带领汉人回营,还要安排这好些百姓的饮用。
蔡琰也是奇女子,一时伤神之后,很快便拭去泪水,高兴地帮助阮瑀带着汉人百姓撤离战场。
而赵繁眼见汉人百姓有序撤离战场,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也幸好圜阴长王晨、圜阳长杨纯顾虑得当,带来了数百牛车,加上匈奴人遗留的战马,牲畜以及汉军的后勤车驾,几趟之后,勉强能将那些不能动弹的汉人百姓接走。
能走动的只得相互搀扶的走到汉军营地。
此时,十数里外的汉军营地已经架起数十口的大锅,里面是熬的是肉粥,肉是战死的战马或因受伤之后无法走动而杀来取肉的战马。
粮食则是圜阳、圜阴二位县君发动当地富户捐献的,虽然不多,但一两日的稀粥还是可以应付过来。
不过,主要还是战场上获得的马肉,再加上匈奴人遗留的粮草与牛羊,只要不是大吃大喝,每日仔细的计算着过日子,几万人返回河东的粮食基本上不怎么愁。
就食于敌,前人也都是这么干的,不然就赵繁这几千人,还要带万民人的粮草,那还打什么做仗,光是运送粮草就得累死。
匈奴人不缺粮草,这也是赵繁敢于前来攻打匈奴人的原因之一。
回到营地,赵繁又命令部下将大部分马肉分割成肉条,明日趁天气炎热快速脱水做成肉干。
内脏也没有丢弃,除了当日吃用,其余一样做成肉干。
这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何况还是肉食,怎敢丢弃。
要不是着实狠不下心,他还想仿效程昱。
忙到亥时未,赵繁下令一众将士不再参与救治百姓,加紧时间歇息,明日还要继续与匈奴人交战。
次日清晨,白雾茫茫,秋露为霜。
太阳未出,天色在霭霭晨雾中,略显阴沉。
不久后,当一缕早晨的阳光折射普照在大地时,山河又仿佛瞬间得色,山领丛林俱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赵繁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清洗过后就走出帐篷。
来到营门,侥有兴致地看了看那满山遍野,旧在歇息的汉人百姓依,满意地点了点头。
据阮瑀所报,此间汉人百姓约有四万人,可谓收获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