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实说,能在我手里坚持这么久,李桑的意志力值得尊敬。
但话又说回来,像李桑这等优秀人才,本该与我们合作奔向大好的前途,白白死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可惜?”
李立峰听着耳边一股子大佐味儿的中文,努力想要睁开眼,动动感觉有些麻痹的身体。
但肩膀只是轻轻一动,全身竟跟着疼起来,剧烈的痛苦让整个人直抽冷气。
“坏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李立峰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昨晚庆祝自己私家侦探实习转正,与好友小搓了一顿,酒兴意浓又被拉着去玩密室逃脱,选的还是谍战主题。
没料到那密室昏暗又逼仄,器械安全措施不到位,一个不留神就被柜子给砸了。
本来想露脸秀操作,结果把屁股先露了出来。
但再怎么说,这也不过是个室内娱乐项目,身上不应该搞得这么痛,难不成这密室里另有玄机?
只是大佐味的腔调,听起来未免太过纯正。
“不用着急回答,你可以好好品品我说的话,想通了回忆一下西安发生了什么,然后再说实话。”
怀揣着满腹的疑虑,李立峰缓缓将眼睛睁开。
面前打着一盏高瓦数电灯,面对强光,自己根本看不清这大佐味声音的主人,视线里除了光还是光。
李立峰出于本能想用手遮眼睛,竟发现全身被牢牢捆在木架上,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还渗着血。
部分已经跟衣服粘连在一起,稍稍动弹,便是揪心的疼痛。
李立峰大感不妙,在不表现出惊异的情况下,抬起头望向别处,墙壁乌黑麻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往下处看,散落着各式刑具,老虎椅,匣床,滚木笼…说得上来,说不上来的围着墙根摆了一溜。
等到眼睛适应下来,刑具上残留的血迹清晰可见。
隔着墙壁,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他人的哀嚎声。
一切的一切,都与昨晚的密室大相径庭。
“李桑,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是聪明人,知道再继续硬扛下去,面临的会是什么。”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陌生男人戴着白手套,从背后的阴影走出来,缓缓站在强光灯前。
申字脸,薄眉金鱼眼,塌鼻底,卫生胡,张嘴就看到两颗镶金门牙,约莫三十来岁,六头半身,一米六上下,身材粗壮短小。
上身着日式深绿色军装,长条竖立式肩章,立式衣领。
对近代史有所了解的李立峰,一眼就认出这是日本人在昭和五年定型的制式军装,看军衔眼前还是个少尉。
从外貌到气质再到着装,种种细节无不告诉着,眼前这人是真鬼子。
再结合前面对环境的观察,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穿越,而且还是穿越到日本人的拷打现场。
李鬼见李逵,遇到真的了。
“让我再想想。”李立峰缓缓答话。
眼下情况未知,只能通过昭五年军装的服役年限,推断出现在正处在1930—1938年。
李立峰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年轻人,举止、口音、词汇等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有今生记忆加持,贸然发言只会引来怀疑,徒增隐患。
“李桑,我森久正雄给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明白我想要什么,早点把西安之变的情报说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森久正雄贴过来,双手环抱于胸前,“不要隐瞒,不要遗漏。”
“我不知道。”李立峰摇摇头。
听到那四个字,心里隐隐有些想法,但面对这种未知的问题,前世的专业培训告诉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概否认。
自作聪明编造答案想蒙混过关,遭到进一步追问时,大概率会陷入死胡同。
森久正雄眼看扮红脸不成,秒变白脸,抄起火炉里的烙铁恶狠狠道:“西安之变的事我们什么都知道,刚刚不过是给李桑投诚的机会,没想到李桑敬酒不吃罚酒,那就得罪了!”
未等李立峰有所反应,烙铁直接贴在胸前,当即呲啦一声响,灰烟瞬间升起,屋子里弥漫起焦煳味。
生在和平年代的李立峰哪里受过这样的酷刑,本来就已经遭受了多番折磨,身体虚弱无比,剧烈的疼痛下触发身体保护,直接昏了过去。
此时的脑海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播放着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然而速度太快,只能看出来个大概。
从童年的立志为国,到少年的游行爱国,至青年的以身许国,最后画面一转,定格在成年后忍辱负重的特殊经历上。
片段中,原主成为一名双料间谍,时常游走在刀尖,既是特务处二处(军统前身)的成员,同时也是日本华北驻屯军情报课的内线。
明面上干着脏活湿活,实际上全是爱国的活。
话又说回来,既然有“汉奸”这层身份,记忆中又没有暴露身份,日本人没有理由拷打“自己人”,除非眼前的少尉不是华北军。
情报机构不仅仅华北军有,关东军也有;陆军参谋本部有,海军军令部也有;内阁有,外务省也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