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刚知道名字的曾昭衍,眼下情况未定,李立峰心里持审慎态度,但明面上还是十分热切,走过来坐在床帮上:“昭衍同志,你受苦了。”
没想到这话刚一出口,曾昭衍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语气中甚至有些急促:“你打进敌人不容易,发挥的价值比我大,不该过来找我的,趁鬼子没发现,赶紧走!”
说着话,甚至要起身推李立峰。
李立峰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连忙摁住其肩膀:“昭衍同志,既然我能过来,那就代表我有办法保证我的安全,你完全可以放心。”
“你确定没有骗我?”
“当然没有,忘了我们在医院见面的场景了吗?”
“好!”曾昭衍想起那天李立峰能与鬼子特务谈笑风生的场景,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那几个鬼子为什么会怕你呢?”
李立峰皱眉:“昭衍同志,你忘了我们组织纪律了吗?草岚子监狱的那些同志才刚刚放出来不久!”
草岚子监狱原名北平军人反省分院,因地处北京草岚子胡同,故取此名。
作为白党设立的政治监狱,从30年代初,关押了不少因叛徒出卖的红党人员,其中不乏一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在当时给红党组织造成了重大破坏。
直到1935年,这些人才被陆续放了出来。
李立峰之所以提这个,既有提醒对方的意思,也有保护自己身份的深层含义。
自己并不知道原主在红党内部是怎样的一个身份,贸然回答,不仅有可能出现纰漏,还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曾昭衍闻听此言,果然正色不少:“对不起,我又犯了错误。”
李立峰摇摇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说说你吧,怎么会被鬼子给抓住,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曾昭衍叹了口气,有些颓废:“本来按照计划,我带领天津‘民先’要组织学生进行抵制日货活动,没想到消息走漏,石友三的密探处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伙同鬼子特务居然跑出租界突然袭击。”
看到对方的嘴唇有些发白,李立峰倒了一杯水过去:“你的伤也是被他们打的?”
“谢谢。”曾昭衍点点头。
李立峰沉思片刻,抬头问道:“这么说,日本人抓你是为了获取我们天津‘民先’组织的情报?”
“对,他们笃定我手里有民先骨干的名单。”曾昭衍又点了点头,面色沉重,“虽然我们民先脱胎于学联,但现在还处于萌芽状态,他们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想把我们扼杀在摇篮。”
李立峰有些不解:“既然是萌芽状态,那行事必然以隐秘为主,鬼子特务是怎么发现的,是不是身边出现了叛徒,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这……”曾昭衍皱眉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没有慎重调查之前,我不好判断。”
看其表情,显然是有了具体的怀疑的对象。
不过情报工作出于安全考虑,向来是纵向联系。
如果不是为了查证自己的身份并联系上的组织,李立峰不想横向干预,给自己埋暴露的风险。
至于这个负责民先运动的曾昭衍为什么认识自己,大概率是之前在别处见过面,大家共同受隆泰里19号领导,互相认识。
虽然明面上不过多交流,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这在一些情报工作中很常见。
只不过眼下情况特殊,不好细问过多。
走到身边掀开被子,仔细看了看曾昭衍身上的伤情后,心里有了数:“作为牵线人,调查工作还是由你来做比较好,眼下你的身体已经渡过了危险期,用不了多久鬼子就会把你转移出去。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把你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