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期待中终于到了报名入学的时间,1998年9月16日,一大早老爸就送我.毕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还是女孩子,家里不放心。从村里到学校,要先坐小巴出村40KM到县城,再从县城搭火车到省城。刚上小巴车放好行李坐下来,上来了一对父子,父亲有点苍老,而且腿脚不是很灵便,听说受过伤。男孩清瘦黝黑,我们农村都要干农活,所以都比较会晒黑。爸爸和他们打招呼后就介绍了我,男孩比较大方,笑容很青春,看的我面红耳赤。以前在班上暗恋一个男生就是这种心情,想看不敢看他。听我爸和他们闲聊间得知。他叫月明,我们考上的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系。隔壁班,意味着我们要一路同行到学校了,当时心里还有点高兴,想着有个伴了,还没有想到是一路同行了4年,这个男孩几乎影响了我的大半生。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本来我是很外向的性格,怎么好像在他面前没有话,都是他在说。他也还关切礼貌的照顾着我,每一个动作都透出那个年纪特有的洒脱。我爸就顾着和他爸爸聊天。我对他不反感,想到到大学是要发奋图强的,成就学业,我马上就把自己思绪拉回来。毕竟我高中只是暗恋,男女之事真的是朦朦胧胧,可能因为我发育晚吧。笑自己。毕竟我是家里全部的希望,还要为父老乡亲争光。真的不能胡思乱想。
到了学校,都说大学生活多姿多彩,还真是新鲜好奇。很多师兄师姐来接我们,都在看哪个长的漂亮,哪个属于谁等等。我真的还不太懂这些,刚好有个师姐,我马上跟上她,顺利找到我的床位,她帮了很多忙。安顿好之后,我看大家都忙着和家长告别。我家里也有很多事等着爸爸回去,所以简单交代了一下,爸爸留了些生活费给我就走了。我还回去了一些,我知道家里用钱地方多,我省着点吧。送走爸爸,来到新的环境,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心里充满了期待,同时也很忐忑,梦了三年的大学我终于来了,能不能读好呢?
有时候人生的选择真的很重要,如果没有那场大雨。如果我复读,等等,我会不会是另外的人生。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遇上什么人。我只知道从一出生就注定我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才能有更好的将来。出生改变不了,大学也确定了现在也改变不了了。尽管那时候我还一心想着考研究生,但是后来才知道,不同的学校,走的路真的可以非常不一样。我们很多同学毕业后就失业了;很多同学和我一样从事了养殖业有关的;极少数成为了学术专家。互相之间能帮上忙的很少,后来工作很久才知道这个就叫你的人脉圈,非常的重要。你周围人的高度决定了你自己的高度。
新学期在紧张高效中渡过的,军训和各个新的科目,都是更多挑战。很快新生进入了正常上课阶段了。由于我们的专业特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大概8比1,男生太多,事情就多。像我这种长相平平的,放在外面没人会多看一眼吧。到了这里也会变成抢手的。其实我那时候真的比她们小多了,无论年龄还是个子。我们宿舍刚好8个女生,就是我们班全部的女生了,上下铺住着。我是老七,啊娟老八。很快她们都名花有主了,就我和老八还都是自由的。这样的环境不是你想不想谈恋爱的问题,僧多肉少啊。好像大家都不会放过大学体验恋爱的机会,还都是因为真爱,我是弄不懂这些的人。接下来对我影响最大的是爸爸染上赌博的恶习,输掉了买别人猪的本钱外,还借了很多外债。这个除了家里发生无休止的吵架之外,更多的是接下来我的学费会是一个大问题。那时候我除了偶尔抱怨我爸几句,好像我也做不了什么。真的很无助,新年就在别人上我家讨债的骂声中过的。不知道这样的经历对我后来的影响是不是很大?反正我知道了钱永远都不够。种下的这种对缺钱的焦虑,像块石头总压在我的心上。这个月不知道下个月生活费在哪里,今年不知道明年的学费在哪里?后来我终于想到我可以边学习边做兼职。我做过洗发水的上门推销,做过英语家教,解决了我妈很大一部分负担。暑假还可以和妈妈一起帮别人干农活赚钱。慢慢积少成多,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分担妈妈心中的苦。妈妈和我抱怨的最多的就是她如何如何的不幸,爸爸如何如何的不应该。
记得有一次爸爸晚上赌牌回来晚了,她就不给他开门。每次我妈妈处理的方式就是这样。有一次爸爸特别愤怒,居然拿着扁担撬门栓。破灭而入后,对我妈就是一阵揍。我顿时惊醒了,为了保护我妈。我啥也没有想,就往墙上撞,头上鲜血直流。你再打妈妈我就死给你看。爸爸才反应过来停下手。爸爸根本没有管我,而是倒头就睡。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人一旦误入歧途真的会六亲不认,万劫不复。我妈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吓傻了,连忙帮我搽干净伤口的血,真的是很疼。那是爸爸第一次对妈妈动手,因为输了钱。我唯一的直觉就是,以后这个家爸爸再也靠不住了。爸爸在家里也没有了什么地位。妈妈只能把所有的苦都像我诉说。弟弟妹妹还小。我对妈妈无比的同情,同时我也暗下决心,以后要和妈妈一起分担,赚钱让妈妈过好日子。
因为我的专业,有一次实验室做实验研究孵化小鸡的过程,21天小鸡终于破壳而出了。几百只小鸡非常可爱,处理完蛋壳和胎粪后,老师说这些鸡仔都不要了,让我们作为垃圾处理掉。哇多可惜啊!我就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把它们带回家,让我妈妈来养大可以卖不少钱。有了这个想法,我向老师要来了它们,找月明帮忙好不容易挑回家了。火车上差点不让带,我们说了很久才买票上车的。回家后妈妈高兴了好一阵子,如果要花钱买至少也要我几个月的生活费了。我传授了一些经验和预防知识,还管用,长大后刚好快过年了,卖了不少钱。后来我妈妈有了本金和经验养了好几个批次,都收益不错。就是妈一个人太辛苦了,没办法,爸爸完全不管不顾。妹妹很早就外出打工了,早年她上学是很努力,可是就是成绩很差,没考上高中,只能和同村其他女孩子一样,嫁人之前外出做工了。这样一来,养鸡的收入加上妹妹贴补和同学的帮助,基本解决了我所有上学的费用问题。如果说考上大学是令人开心自豪的事情,对没有经济基础的家庭还算脱层皮的,一家人都要为我一个人忙。我的心理压力巨大,多少次我也想放弃。我知道妈妈太不容易了,可惜爸爸不给力。妈妈除了忙养鸡还要顾农忙家务。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动力,其实我最心疼的是看到她每次偷偷伤心落泪的场景。多少次想过去安慰,又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只是让我也对爸爸越来越死心。有时候爸爸帮忙卖鸡,打上了牌什么都不管鸡在推车笼子里热而闷死,就没有办法卖好价钱了。那时候我们都帮着卖出去变现。我自己能多做的尽量多做。每每我都会想起妈妈的不容易。妈妈的前半生可以说是非常不幸的,她三岁时候外婆就去世了。阶级斗争的时候外公又是批斗的对象。经常被关起来,游街什么的,还要挨揍,有些人把平时的小矛盾也只有她和唯一的哥哥相依为命,也就是我的舅舅,推出去卖不是被人拿走抵借这个机会发泄到外公身上,拳打脚踢,妈说小时候看到外公受伤都吓死了。后来外公学了中医郎中,家里才有所改善,这中间外公再婚几次,家里矛盾不断。最后都不欢而散,家对我妈来讲从来都是不安定的。长大后外公要带我妈一起交换,我外公为了娶一个女的,要我妈嫁给她儿子,对方提的条件,她儿子找不到媳妇。就是这样我妈逃到姑妈家,由我姑妈的儿子,我表舅做媒人,介绍我爸妈成亲的。他们在当时没有父母之命都算自由恋爱了。妈妈从小就好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爸爸当时兄妹8个,家里非常穷,我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相信我表舅的眼光,选择了我爸。没有任何仪式,没有我外公的祝福,进了爸家门。奶奶一直嫌弃我妈妈,可能是得到太容易反而看轻了,有这种婆婆架子吧。还好每次奶奶为难妈妈,爸爸都能挺身而出,维护妈妈。刚开始几年爸爸非常努力,家里也越来越好,直到恋上赌博。连我都实在不理解,这样共患难的夫妻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听着我妈讲起都会泪流满面。难道我爸都忘记了吗?这个大学除了想法子赚钱上学就是替我爸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