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激射而下的瀑布,到此散布的更见辽阔,横面足有一丈六七尺宽,水雾更浓,片刻间衣履尽湿。徐凤眠惊魂甫定,刚刚脱离了死亡的边缘,好奇之心又动,暗道:奇怪,这峭壁辽阔数百丈,为什么其他之处不见生物,只有这根石笋附近才生出这些菌状物来?
原来那红茎白盖的菌状物,只生在这突出石笋周围三四丈内。
徐凤眠伸手向壁间摸去,竟然觉出停身壁问,甚是松软,心中暗道:对了,这一片山壁,含的土质最多,才会生出这些菌状物来。
冲动的好奇,逐渐消失,天色也忽然暗了下来,原来太阳爬过了山峰,光线忽的暗淡了许多。
他觉着腹中有些饥饿起来,暗道:这地方鸟兽绝迹,入夜后定然十分寒冷,看来不被摔死,亦将活活的饿死,冻死。
只觉腹中饥肠辘辘,甚是难耐,忍不住随手采了一株白菌,放入口中。
入口之后,但觉一阵清香,直透肺腑,口中微微觉着一股甜味,竟然是香甜可口,十分好吃。
徐凤眠一口气吃下了七八株,腹中的饥饿,才觉消去,心中暗道:如今是食物暂无可虑,这石笋四周生的白菌最密,双手所及之处,也可以吃上个三两天,眼下忧虑的是如何能抵御夜间寒冷,和怎么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色渐渐的黑暗下来,风势转强,那激射而下的垂瀑,那强劲的夜风吹袭,不时飞溅过来一片浓重的水珠,打在徐凤眠的身上。
但也全凭宽阔的垂帘,挡住了那吹来的寒风。
寒夜漫漫,绝壑幽深,除了那声如雷鸣的激瀑之声外,只有那呼啸的夜风伴着孤独凄凉的徐凤眠。
这险恶无比的境遇,已非徐凤眠之力所能改变,似乎除了坠入那深谷摔死之外,只有在这石笋上熬受着死亡前的痛苦。
他靠在山壁间,闭上双眼,按照聂雪茹传授给他的内功口诀,运气调息起来,希望借运气调息之力,挡受寒夜的凄冷。
出于他意外的,并未觉得如何的寒冷,漫漫一夜,就在他调息中过去。
天色大亮了,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峭壁上,徐凤眠又觉着腹中有些饥饿。
随手采来几株白菌,吃了下去,又要等待另一个黑夜降临。
凄凉的日子,痛苦的熬煎,就这般度过三天三夜。
徐凤眠又觉到腹中饥饿,但这石笋左右的白菌早已被他食用干净,附近白菌虽然还有很多,但已非徐凤眠能够取得。
潜在的求生本能,使他开始寻思延续生命的方法,他脱下衣服,撕成布条,连接在一起,一端绑在石笋之上,一端绑在自己的腰间,缓缓向下滑去,采得一些白菌,重又攀索而上,骑在石笋之上,心中暗暗想到:这白菌虽多,但总有吃完之日,我纵然不被冻死,亦必被活活饿死,何况这峭壁石笋之上,只要一个失神,摔将去,亦是非死不可。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出一条活路来,只有过得一日算一日了。
匆匆数日,那石笋下面的白菌,又已吃完,上面和左右两侧,余量虽丰富,但徐凤眠却已无法取得,屈指算来,在这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峭壁之间,竟然是度过了十日十夜。
这日黎明,天气忽的大变,风雨交加,雷鸣电闪,骤雨和那激射的瀑布连结,天地间一片混沌。
徐凤眠已数日未食,腹中早有饥饿之感,但精神却是极为催旺,他上衣早已撕去,结作索绳,用作取食之需,但并未感受到寒冷。
这场暴风雨来势猛恶,一连下了三四个时辰之久,才停了下来,虽然几个时辰,但在徐凤眠的感受之上,却如过了几年一般。
狂风骤雨,来势迅急,但去势亦快,片刻之后,风住雨敛,日光重现。
徐凤眠在这怒瀑悬崖之间,停了十余昼夜,长了不少经验,一看日光,已知是午时过后不久。
原来这绝壑四面高山拱围,一日之中,只有两个时辰可见到日光。
徐凤眠仰脸望望上面的白菌,腹中更觉饥饿,忖道:怎么想个法子采它几支下来,以疗饥饿。
心念转动,人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左手向壁间抓去。
只觉石壁一软,一片沙石应手而下,五指竟是深入石壁之中。
徐凤眠心中大喜,暗道:原来这石壁如此柔软,右手一抓,又深入石壁之中,微一用力,身子升高了甚多,抽出左手,采了几支白菌,又落在石笋之上。
身子刚刚转过,尚未坐下,一片水珠急射而来,紧接着一团黑影,急冲而至,徐凤眠还未看得清楚,那黑影已落在了石笋之上。
那黑影虽然落在石笋之上,但却似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徐凤眠伸手一把抓去,只觉入手一片柔软,原来是一只大鸟。
那大鸟得徐凤眠一扶之力,才收敛好双翼,稳稳的站立在那石笋之上。
徐凤眠看那巨鸟,站在石笋上,仍是高达胸前,如若是扬起头来,还要高过自己,徐凤眠幼习杂学,看那巨鸟雄伟,颇似书中记述的大鹏一般,心中不禁一喜,暗道:如若我徐凤眠不是被困在这峭壁之间,如何能见得此鸟。
徐凤眠又忽然发觉,那巨鸟垂首闭目,似乎染上重病,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