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那不是真的人，只是几个铁人罢了。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他们的正面，心脏却又跳快了一拍。

铁人的面容，完全是真人的面容，动作，神情，栩栩如生，连眼神都仿佛带着闲谈时的笑意睫毛；发丝，手腕上的伤疤，每个细节都极其逼真。

就好像，他们是仿照着真人制成的，或者说……他们就是人变成的。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爱丽丝脑海里，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出现巨大而嘈杂的机械运转声，伴随着一个幽幽的黑影，和遥远的……她现在能肯定，那就是在向她求救，有人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机械内部。

这时，从另一个空间中，突然有几个黑影快速地闪动，随后闯到爱丽丝眼前。

“什么东西！”

入口就像一个漆黑的巨口，而传输带就像是一条从巨口中伸出的长舌，决定把一切卷入，吞噬。而亚瑟相信，他能借此抵达更深处。

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部广大，顶部令人望之眩晕，无数类似于亚瑟脚下所站的履带从四方八面延伸，无穷无尽。齿轮摩擦，链条交替，复杂的机械构造一环扣一环，履带上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正在前往不同节点接受加工工序。

坦白说，亚瑟还真想观察一番这个加工是如何进行的——假如他自己不是将要接受加工的工件之一的话。

现在，他很快要迎接他的第一工序了。不远处，是一个浅绿色的积水池，履带正把亚瑟身前许多的陈旧齿轮一股脑倾入其中。

水池中冒出一阵绿色烟雾，伴随着刺激性的气味。亚瑟远远望见那些齿轮上的锈迹瞬间消除，焕然一新。锈红色在一片碧绿中漾开。

于此同时，在那阵如梦似幻的烟雾里，竟然隐隐有画面复现。没错，亚瑟使用了‘复现’的能力，想探明水池的性质。想要避开这个水池，应该还是简单的吧？

他看见了一群妇女，正在水边浣洗堆得比小山还高的衣服，她们自己身上的衣服却肮脏不堪，因为她们要从第一个太阳升起开始，直到月亮映入夜琴湖，都劳累于此，因此根本就没有时间洗净自己的衣服。

“唔……”亚瑟感到一些晕感，画面也开始迷离。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形。不再是齿轮被送入水池，而是方才的妇女，她们争夺着跳进清澈的水潭中，开始洗去身上的污渍。

就像齿轮除掉锈迹。她们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身体，于是她们的皮肤一块块地从身上剥落下来，露出嫩肉。鲜红宛如锈迹纹上水面，而刺鼻的血腥味则在梦幻的水雾中蒸腾。

这一刻，亚瑟有些不知所措，一种迫切的渴望在他心中诞生，他觉得自己身上也十分肮脏，也许是方才穿行狭窄管道的时候，也许是更早……总之，他认为，现在只有这个时机能清洗干净自己。

“扑通！”亚瑟主动跳入水中。

“哗哗哗！”那是激烈的水流声。

“哗哗哗！”不对，那也是笑声，猖狂的笑声，无数幸灾乐祸的笑声。

亚瑟望向水池底部，他发现那些齿轮的中心，每一个都镶嵌着一张笑脸，那是方才在幻觉中曾经出现的女人的怪笑的脸，而锋利的边缘根本就是一圈尖牙。

他这才清醒过来，然而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