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疲累让桑榆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的事情都是坏消息,只有那个啼哭的婴孩是自己唯一的慰藉。桑榆抱着那个柔软的襁褓,孩子的眼睛紧紧闭着,一层胎毛趴在头上,均匀的呼吸,如同画中走出的人。一扫忧愁的神色,桑榆脸上全是母性的光芒。
“小世子从生下来,哭过几声,就这样一直睡着,乳娘已经喂过了。”之桃欣喜地说着。桑榆抱着柔软的孩子,感觉自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之桃说道:“王妃给小世子起个名字吧。”
桑榆看着熟睡的孩子说道:“孩子是昨天生下来的,昨天是小满吧?”
之桃说道:“王妃说得没错,昨天就是小满。”
桑榆望望窗外,说道:“我喜欢小满这个节气,二十四节气中,有小寒就有大寒,有小暑就要大暑,有小满却没有大满。初夏的时候麦穗开始灌浆,没有完全饱满,不冷不热,有期待,花未全开月未圆,人间最好是小满,乳名就叫小满吧,大名等王爷回来再定,不知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桑榆的声音由刚才的兴奋变得低沉下去。
小满很识趣,知道现在是一个尴尬的时机,要让自己引开桑榆的注意力,在桑榆的怀中轻轻地哭起来,嘴角撇着,似乎对这个名字不满意,桑榆看到小满的眼泪,自己笑出声来。之桃把孩子接过去,送到乳娘的怀里。
一连几天桑榆多半都是沉沉睡着,每日张玉和弘辕都过来回禀,只是每天的消息都是同样的内容:“蓝人停止进宫皇城,没有王爷的消息,王府门口聚集的老百姓越来越多,蓝人已经控制上京城,到处烧杀抢掠。”
小满已经降生七天了,按照上京城的规矩,孩子出生后第七天叫做“喜七”,谐音喜气的意思,睿王府的正妃生下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嫡世子,要上报宫人府,写入玉蝶,要宴请上京城的王宫贵胄,现在这些事情都被蓝贼的入侵打乱了。
等到第十二天,桑榆穿好自己平时的衣服,桑榆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做一个完整的月子,能休息十二天已经是奢侈了,现在自己肩上的担子是整个王府。
之桃和春竹拉扯着桑榆的衣袖说道:“王妃今日才是第十二天,要坐上一个月的月子,现在出去,会受风,有危险。”
桑榆甩开之桃的手,径直向外面走去,打开门,迎面正是魏医官和南云。南云没有顾忌主仆的关系拉着桑榆的手说道:“王妃生产只有十二天,现在出去是万万使不得!!!”
旁边的魏医官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道:“王妃,不能意气用事,生孩子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可是坐月子也是一道关口,月子坐不好,轻者头疼怕冷,重者也会丧命,王妃要慎重啊!!!”
桑榆把头上的抹额扯下来,愤怒地说道:“带上这个小小的布条能挡住外面的风雨吗?上京城已经是风雨飘摇,我哪有心情坐月子,没等月子做完蓝人就杀进门了,现在王爷生死未卜,我怎么会有心思坐月子。”桑榆对春竹说:“把最厚的衣服和帽子拿出来,今日一定要出去。”
桑榆穿上冬日的衣物,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看有些灰暗的天空,指着天空说道:“我只有这一条命,我要试试,看看我的命能不能给睿王府挣下一片安宁。”
桑榆径直往前走,迎面是仓惶进来的张玉。张玉惊慌地说道:“有一个侍卫回来啦!!”
侍卫已经是满身鲜血,浑身都是伤,衰弱地躺在门口,桑榆、弘辕、王府的几位才人都围拢过来,大家都很紧张。
侍卫手中握着景宸出门前佩戴的宝剑,虚弱地说:“王爷,王爷已经殉国了。”侍卫把手中的宝剑递到桑榆手中说道:“王爷身边的侍卫都殉国了,扎那让我把宝剑送给王妃。”
桑榆蹲下身轻声问侍卫:“王爷还留下什么话吗?”侍卫断断续续地说:“把桌上的纸烧掉。”侍卫的手慢慢垂下,眼睛慢慢闭上。
桑榆接过宝剑站起来,桑榆感到自己的身体发软,仿佛不能站立,不能行走,一个趔趄桑榆险些摔倒,之桃急忙扶住桑榆,桑榆走出二门,眼前是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个个面如菜色,满脸悲愤。
桑榆把宝剑指向天空说道:“蓝贼,亡夫之痛,永生不忘。”
桑榆站在大门口对前面的侍卫说:“打开大门我要看看外面的情况。”守门的侍卫有些犹豫,张玉在身后解释道:“王府的大门一直没有打开,都是从后面的小门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什么样,咱们不知道,王妃还是要保重。”桑榆冷笑道:“人家已经拿着刀砍了一家之主,自己还要躲在屋里面吗?快打开!!!”
大门打开了,桑榆第一个迈出大门,眼前是一片萧条,路上没有行人,对面是永顺公府,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只有大门的框架在瓦砾中屹立着。张玉对桑榆说:“咱们这条街里是上京城最繁华的街面,很多宅院都被蓝贼抢劫过,有的院子还让蓝人烧了,不知为什么,咱们院子蓝人没有动。算是上天给的福气吧。”
桑榆继续走出大门,往前走上几步,回过头,忽然看到睿王府大门上插着一面熟悉的旗子,仔细想想,就是之前汤马对自己说过蓝国的旗子。
桑榆问张玉:“那里的旗子是哪里来的?”
张玉说道:“这段时间每日只是打开旁边的小门,没有仔细看过什么时候插上一面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