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蕊已经目瞪口呆。　　　　红斑狼疮？！蝴蝶病？！秦韫居然有红斑狼疮？　　　　她知道这种病，但仅仅存在于听说的范畴之内。什么不治之症啦，什么大面积红斑啦。很难以想象，秦韫居然有这种病！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第二次见秦韫的时候——他光着身子躺在地板上，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触碰他的皮肤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么红斑啊，倒是肌肉挺松弛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紧绷，的确像是减完肥之后的身体……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艰难开口道：“你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病人。”　　　　秦韫淡淡道：“很多人不能只看表面。”　　　　茶蕊沉默了一会儿，评价道：“你很活蹦乱跳的……”　　　　“……”　　　　秦韫愣了愣，嘴角微微勾起，却是自嘲道：“因为我还年轻，所以能挥霍不少。”　　　　是啊，年轻才可以挥霍。包括爱情和身体。　　　　秦韫走的时候，茶蕊注意到外面下起了大雨。　　　　雨势如此之大，每一个雨点都掷地有声。楼下的那辆宝马车启动，汽车尾管中喷出了白色烟雾。只是一转眼，周围已经氤氲了灰蒙蒙的雨幕。身后有护士推开了房门，茶蕊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身时，宝马车已经走了。　　　　秦韫离开了，临走前，她问了一个问题：“你……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秦韫却像个邻家的大哥哥一样，给了她一个中肯的意见：“茶蕊，你现在还小，正是积累人生资本的阶段。谈论感情的问题为时过早，没有基础就难以开展……不妨再等个几年，等资本足够了，再想人生的问题也不迟……”　　　　“我知道了。”　　　　当然可以再找一个对象，却意味着错过了第一个。　　　　那么不妨走吧……　　　　茶蕊闭上了眼睛，自己已经表达了心意，秦韫没有接受。剩下来可以做的，就是收拾好行李，收拾好心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是一周以后，她终于出院了。　　　　抛弃了代步的轮椅，用自己的双腿走路，她显得有些不习惯了。　　　　好在，房间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收拾，工作上的同事打打招呼也就算再见了。　　　　只是跟王经理辞职的时候，想到了前段时间的提拔。于是道：“经理，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但王经理笑了：“小茶，我也没有帮你什么。你别这么客气……上次你升职的事儿，还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总经理接到了客人的电话……”　　　　“什么？！”　　　　王经理这才道：“就是你值班的那天晚上，不是从马大红她们手下救了一个客人吗？事后，那位先生打了个电话给总经理，说，原本想起诉我们酒店的。但是看在你的份上，就不打官司了……总经理这才决定升你的职。”　　　　“……”　　　　难怪啊，茶蕊却是哭笑不得。　　　　直到现在，才知道又欠了秦韫一个人情。这到底该怎么还？！　　　　于是这一个晚上，这觉就睡不好了：本来该如释重负了。但梦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天上出现了许多许多斑斓的红色蝴蝶，然后她望着蝴蝶追呀追。直到看到一个人影……直到……蝴蝶悄悄停在了秦韫的肩头，与此同时，他的后颈处绽开一朵暗红色的红斑……　　　　惊叫一声，却是半夜惊醒。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胸膛不断地起伏，喘息。　　　　满身的冷汗，衣服黏在身上，湿乎乎的，身体却僵硬地不敢动弹。　　　　红斑狼疮，蝴蝶病！她梦到了一只蝴蝶停在了秦韫的肩头，梦到了秦韫发病时的模样……　　　　茶蕊啊茶蕊，你真的有勇气去面对一个红斑狼疮患者吗？！　　　　就这样呆呆坐着，思考着人生中最深邃的一个问题，甚至包括了结婚呀，生育呀，养老方面的困难……这才察觉，原来和一个身患不治的男人在一起，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秦韫其实说得很对，如果知道以后会后悔，干脆不要开始。　　　　可是……　　　　忽然间，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是李承芮打来的：：“茶蕊？有空吗？一起喝一杯茶？”　　　　****　　　　李承芮约她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里见面，说是他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今天的李大帅哥，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领风衣，微抬的下巴显得侧颜弧度坚毅，五官也十分桀骜不驯，看起来有几分明星的范儿。难怪端茶进来的旗袍小姐，频频向李承芮暗送秋波。　　　　但李承芮的心思没有放在女人的身上，而是给了她一本花名册——　　　　这本花名册并不陌生，茶蕊还记得，这就是魏梅口中提到的“上床名单。”之前，她和秦韫还研究过这份名单。八卦地知道了一个校花的私生活有多混乱。现在，李承芮又把笔记本带来了，用开玩笑的口吻道：“茶蕊，给你做一道题。”　　　　“什么题？”　　　　“五分钟的时间，从这本笔记本中找出凶手的杀人动机。”　　　　她就接过了笔记本，仅仅用一分钟的时间，就说道：“这个叫李建国的就是凶手父亲吧？”　　　　李承芮点了点，却是用赞赏的口吻道：“吴可欣的笔记本上有三十多个男人的名字。这个李建国，只在日记中出现一次。而秦大哥他看到李少强父亲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了花名册中出现的这个李建国，继而顺藤摸瓜，发现了凶手的动机。”　　　　“凶手的动机？”　　　　李承芮点了点头：“这个李建国不是旁人，而是吴阿姨上一个想要结婚的对象。根据笔记本的记录，两年前的六月份，吴可欣和本要成为她继父的人上了床，而李建国就在一个月后自杀。”顿了顿，李承芮道：“这就是李少强的杀人动机。”　　　　茶蕊想了想，顿时就明白了：想来那天葬礼的时候，魏梅提过一句：“吴阿姨，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这个养女最嫉妒你……”原本以为是一句气话，却一语成谶。吴可欣真的嫉妒了自己的养母，继而抢走了母亲结婚的对象。　　　　而后，李建国因为愧对儿子和吴阿姨自杀了，两年以后，李少强展开了报复……　　　　当然，案子已经结束了。她也没心思再去探究什么，就把花名册还给了李承芮，道：“下午我要走了。”　　　　李承芮愣了愣：“走？去哪里？”　　　　“去上海重新找工作，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李承芮显得有些懵逼，却是问道：“为什么不留下来？在这里工作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我没有办法……”说了自己的借口以后，茶蕊又多嘴了一句：“再说了，秦韫他不是很想见我的，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李承芮愣了愣，看见对面的少女眉头紧蹙，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前几天秦大哥说，让我联系你吃一顿饭……不过小茶，我说你怎么不再努力一把？这世界上，让秦大哥欠了一屁股人情债的女人就你一个。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可能？”　　　　“……”茶蕊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和秦韫的八卦？！　　　　李承芮笑了笑：“小茶，你的表情都放在脸上，我猜不出来才怪。”　　　　“……有这么明显吗？”　　　　或许不是很明显，但是瞒不过情场老手他的眼睛。于是，李承芮问道：“那你说说看，秦大哥怎么拒绝你的？”　　　　“他说他有红斑狼疮，他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你就打算离开这座城市，打算找下一个高富帅的对象了？”　　　　茶蕊摇了摇头：“我们根本没有谈恋爱。”其实，这一份感情还没开始，就被秦韫宣告了结束。她的立场太被动，太单方向，好像被拒绝了就没有重启的余地。而站在秦韫的立场想想，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告白……拒绝根本不需理由吧？　　　　对面，李承芮却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可越是这样的纠结，她整个人越显得生动。想来，谁知道秦韫有红斑狼疮，都会敬而远之的。可茶蕊并不在乎这个，她只是在自卑罢了。　　　　这倒让他觉得，面对的女孩和挚友秦韫是绝配。　　　　秦韫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太容易让人觉得敬而远之。　　　　其实，他很孤单，心里也装了很多放不下的往事。能安慰的人没有几个。　　　　不是没有女孩追求过他，事实上，正是由于追求者多成了灾，所以，真心就难能可贵。要知道，大部分的女孩喜欢他，不是看中他的颜值，就是看中他的家世。可谁能知道，秦韫的喜怒哀乐到底有多深？他的心到底有多沉？　　　　没有人愿意去探索。　　　　可面前的茶蕊不一样。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秦韫，付出都是真情实感。　　　　所以片刻的思考过后，李承芮说道：“小茶，你也别灰心。如果你真的想要和秦大哥在一起，那你不妨和我合作。我来做你们的月老，如何？”　　　　茶蕊愣了愣，又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没骗我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再说了，我也欠了你一些……做个月老算是弥补。”说话的时候，李承芮的目光扫过她骨折的部位，然后道：“当然，我不保证能成事。”　　　　茶蕊愣愣的：“那你想怎么帮我？”　　　　“帮你更了解秦韫这个人。这样，你才可以真正接近他。”　　　　李承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