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信了李承芮的话,茶蕊多留了三天。 三天后,李承芮约她在国宾大酒店见面。说是带她看秦韫的“生意场”,以便了解他这个人。 据他所说,秦韫家里做奢侈品生意的,经常出入各种艺术品交易的场合。 今天这一场春季拍卖会,秦韫会参加,而李承芮愿意带她去看看。 于是,到了国宾大酒店门口,茶蕊看到了豪车云集。随随便便来个车,不是莎玛拉蒂就是宝马,连保时捷都跟不上档次了。 而现在,这座酒店的保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置疑:这样简陋打扮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个身份走进这样的大酒店…… 说是来应聘服务员的还差不多。 但茶蕊咳嗽了两声:“……有位李承芮李先生约了我来……” 该死的是,李承芮只告诉了她座位号,却没有告诉她新换的手机号码。目前联系不上人。 保安打量了一下她:“小姐,你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今天不能随随便便进入会场……” 茶蕊咳嗽一声,说道:“我的座位号是213。你们可以查一下,我带了身份证过来的。” 保安这才去核查,查询完毕,才把她放了进去。 现在,拍卖会还没开始,不少宾客都在休息间休息。她也不能光站在大厅挡道,也就挪到了东厢去。再随便找了个真皮沙发坐了下来,顺手接了一杯免费的热咖啡,假装在四处看风景。 但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弄得人群尴尬症都要犯了。 茶蕊无奈,只好拿了一本时代周刊,一边看一边打发时间。 又等了十几分钟,李承芮才到了会场。她一眼就望见了他,今天西装革履真是人模人样。于是放下杂志迎了上去。李承芮倒是打量了她一下,笑道:“茶蕊,以后来这种场合,最好穿个小礼服什么的。要不然,我都找不到你。” 茶蕊有点紧张:“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秦韫到了吗?” “拍卖会马上就开始,我们提前五分钟进去。秦大哥半个小时前就过来了。” “那我怎么没看到他?” “他是至诚拍卖行的VIP会员,不走这边的普通宾客道……” 话音刚落,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茶蕊抬眼看了下,原来是一位美丽的小姐进场了,这小姐穿着奢华的酒红色小礼服,身后跟着三个保镖,微笑完美,不断地跟周围的人打招呼,举手投足之间,到处透着上流社会的精致和典雅。 但李承芮只是不屑一顾:“除非像这种暴发户的人家,不懂得藏拙,才会大张旗鼓从正门走。” “……” 茶蕊无语,再看了下四周,决定今天好好抱李承芮的大腿。 很快,拍卖会就开始了。 李承芮带着她坐在观众席靠后的位置,茶蕊看了看,还是没发现秦韫。联想了一下,就知道秦韫肯定在不为人知的“VIP位置”上。所以,也不问李承芮了。就好好关注台上的拍卖会……不得不说,真的是十分地开眼界。 第一场拍卖会是“中国古董”专场。 什么斗彩瓷啊,青花瓷啊,五彩瓷啊……她统统是听都没听说过。 但李承芮和身边的人聊得不亦乐乎:“这件磁州窑的白釉黑彩鸳鸯枕,应该为一对。可惜了,东西只剩下单品。如果是成双成对的,怎么说也得三十万……”旁边有个买家老头子摇摇头:“磁州窑做的瓷枕大都是陪葬品,值不了那么多。” 结果,他们谈论的这件磁州窑枕,以二十五万的价格成交。 但这只是开场的开胃菜罢了。接下来拍卖的价格越来越高—— 第0231号藏品:明代嘉靖,青花月映梅纹碗。成交价格:三十五万元。 第0309号藏品:清乾隆,白玉祥凤献桃摆件。成交价格:五十七万元。 第03311号藏品:清道光,杨彭年制段泥笠荫壶。成交价格:八十九万元。 ……到了后来,价格更是一路飙升到天文数字。茶蕊亲眼看到,场下的人们为了一件什么“康熙五彩花鸟图八方葵口盘”展开了激烈的角逐。场上的主持人显然也明白这一件是众矢之的,所以拍的尤其缓慢。每一次报价之后,都稍作停顿。 起步价是一百万,很快加到了两百万。 但是紧接着……“三百五十万!”一个接线员举起了号码牌,他收到了场外的电话委托拍卖。 李承芮还给她介绍道:“这件康熙五彩本来是景洪云老先生的旧藏,从晚清至今,历任七代主人,传承有序,可不是野路子出生的古董……所以,价格比一般的古董要高一些。”又淡淡解释道:“不过,这不是今天的主角。” “那主角是什么?” “马上就到了。” 最后,这件康熙五彩以四百万的价格落锤。 紧接着,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东西只是一件不起眼的青花花鸟罐,年代为元末。蕊听到主持人报出此物的底价是:五百万。竞价一开始,台下的人都像疯了似的出价,很快,价格就突破了一千万的大关,到了一千五百万,还有七八个竞争者。 李承芮淡淡道:“这是一件元青花。目前市场上流通的元青花只有一百余件……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 茶蕊点了点头,虽然听不懂,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很快,这件元青花就突破了两千万的大关,剩下来的竞争者还有三位。到了两千七百万,有一位竞争者退出了。到了三千万的时候,剩下来的那位竞争者也退出了…… 眼看就要落锤,有个接线员举起了号码牌:“三千一百万!”这个忽然出现的场外竞争者,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报价三千万的那个人,也极快地打着电话,看样子是和背后的东家“商量”要不要继续出价,出到多少为止。 价格上到三千三百万的时候,双方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本来是十万十万地往上加,现在,成了五万五万地往上加。 李承芮道:“现在是进入心理战了,就看看谁先怯场,谁先承受不住……” 茶蕊点了点头,她的手掌心里已经捏了一把的汗。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商场如战场。 最后,还是场外委托的那个买家胜利了。这件元青花的花鸟罐,最后以三千七百二十五万的“天价”再次易主。李承芮还告诉她,这三千七百二十五万的天价中,还要交多少多少的税,还要交给拍卖行最终拍卖价10%的佣金…… 总而言之,没有上亿的资产,连觊觎元青花的资格都没有。 茶蕊现在才明白,为何保安会用那种眼光看自己了。因为进来的人,必须是又富又贵。 但是看到了散场,她还是没有见到秦韫。正打算问问,李承芮站了起来:“走,咱们去庆祝一下秦大哥喜得这一件元青花。” “……” 茶蕊抓狂了。 Are you sure?!敢情刚才大出风头的“场外委托人”是秦韫?! 秦韫这么有钱?!三千七八多万啊!这是什么概念,他砸在了一件小瓷罐身上?! 好吧,她不懂什么艺术品交易,也不知道怎么从中牟利。但是站在人性的角度,今天晚上的拍卖也太没人性了。更没人性的是,李承芮说刚才秦韫就坐在七楼看着楼下的拍卖会,他今天买下来的艺术品不止一件。 “那件康熙五彩也是他拍卖下来的。今天来之前,秦大哥就跟我说,他今晚要捡漏一件,阶梯竞价一件。”一边走,李承芮一边跟她解释道:“等过个几年,这两件收藏品的价值都要涨上个两三百万。” “跟炒股一样?”茶蕊终于想出了个形容。 “如果眼光独到的话,比炒股赚钱多了。所以,眼光厉害的收藏家,买一件古董,转手涨个七八百倍的价格,一辈子吃喝不愁。但如果是那些没文化的暴发户,随随便便买一件,花光了一辈子的积蓄。到头来不过是收破烂的……” 很显然,秦韫就是属于那种“眼光厉害”的收藏家。 下了电梯,就是七楼贵宾区。秦韫就在左边第一个包厢里,可是茶蕊却有些怯场了。 原来……这就是秦韫的生活。 他是富豪,是十亿美元遗产的继承者,和他打交道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啊……他哪里会缺乏女人呢,哪里会在意一个爱他的女人呢……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居然想和秦韫在一起?只怕他的追求者多如牛毛。 看看今天的场面吧,你懂个屁?!你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为何一个青花瓷卖出三千多万! 归根到底,文化层次不一样,生活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秦韫的世界,不是茶蕊的世界。当她还为生活困扰,无处落脚的时候,人家记的流水账都是以百万为单位的! 你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但是难过也不能哭,只能笑着喊住了李承芮,说,我不去看秦韫了。 “为什么不去?”李承芮不明白了。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累。所以早点回去。” 说完了以后,茶蕊就转身走了。电梯再从7楼降到了1楼,然后静悄悄走了出去。 更加讨厌的是,一出了酒店的大门,眼泪就止不住流淌了下来。 好讨厌,泪水模糊了视野,都看不见车站的方位了…… 她忽然明白了,今天满场的嘉宾里头,肯定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坐公交过来的。 这就是差距。 **** 另一方面。 空调吹着适当的暖风。 李承芮见到了秦韫,同行的还有秦韫的两个助手:年轻漂亮的女人是秘书Alma,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是古董鉴定师严逸斌严师傅,二人都是秦老爷子曾经的麾下。 李承芮知道,自从出狱以后,秦韫的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再韬光养晦,而是高调地重启了拍卖会的生意。现在,他自己的团队正在渐渐成形当中。 简单的交谈以后,李承芮就说了:“刚才茶蕊跟我来了。” 秦韫端着茶的手一滞,目光中多了几分责备:“她人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好像受了点打击,现在下楼去了。”李承芮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秦大哥,不是我说,人家小姑娘好歹也是救过你一命的。你随随便便给人家一百万,就想打发走人了?不考虑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吗……” 他话还没说完,秦韫已经披上了外套,亲自追了出去。 走之前冷冷道—— “承芮,等我回来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