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诺的苹果完全熟透了,她把它们分给了曾经大胆支持杰克的船员手里,尽管完全依靠生长激素催熟的果肉并不好吃,甚至有股木屑的怪味儿,但对于常年得不到蔬菜和水果滋润喉咙的航海生活而言,船员们简直如获至宝,他们将莫海诺视为海之女神的化身。 似乎真的没人在乎巴博萨成为阶下囚的事实,包括拍着胸脯表示永远支持他的那部分好像也规矩了许多,比起遥遥无期的宝藏,水果的诱惑似乎更甚一筹。 莫海诺也一连好几天没有再去地牢找过巴博萨,真相早已呼之欲出,她不需要深入探究也能想到自己的父亲对所有人撒了谎,他早在年轻时便已经掌握了开启虫洞的方法。 比起莫海诺的淡定,巴博萨却心急如焚,她不止一次听到看守地牢的船员说,巴博萨每天都在要求莫海诺去探监。 “就算你善待他,他也不会感激你。”比尔照例为莫海诺定时定点的送餐,即使这份工作现在已有超过10个人想抢着来做,“巴博萨不是懂得感恩的人,只要有一点儿机会,他就能展开报复,你该想办法将他送下船。” “我跟杰克说过这个问题,我建议将他交给海军。”莫海诺道,“但杰克说,巴博萨是海盗,他自己也是,海盗不能出卖海盗,更不能将他交到海军手里,那是对海盗的侮辱,海盗要有尊严的死法。” “我们的船长真像个孩子是吗。”比尔说。 莫海诺道:“我不了解海盗的规矩,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 比尔不赞成地说:“杰克会为此付出代价,还会连累许多人。” 自从杰克被拒绝求爱后,他和莫海诺已有6天没说过一句话,哪怕杰克在甲板撞见莫海诺,他也会立刻掉头。他们几乎不再同一个时间点出现在公共场合,杰克好像对她的行迹是掐着点算的,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杰克要求船员给他汇报女大副的行踪,方便他回避。 然而神经大条的船员压根没看出任何问题。 “这是他的船,他有权利处置他的囚犯,身为船员,就得尊重船长的想法。”莫海诺理所当然地指出,“更何况,他说的有道理。” 比尔的性格非常温吞,这或许就是他时常受到轻视的原因,但比尔是整条船上除了杰克和巴博萨之外,第三个脑子灵光的水手。他会写字,会医理常识,还能透过风向的变化判断天气,可是,不把船员对他的欺凌放在心上的逆来顺受让羞辱变本加厉的增多。 “你尊重他?”比尔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句子。 “他不值得尊重吗?”莫海诺道。 比尔摇了摇头,没人尊重海盗,他们也不值得被人看重。他们是海上的侵略者,通缉犯,是生活在这个时代风口浪尖上的乞丐,他们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自由,宝藏不过是对外宣称的噱头,真正能够活着拿走财富的海盗屈指可数。 比尔无法理解“尊重”的含义,因为他从未感受过只存在于贵族间的道德礼仪,以至于他认为莫海诺肯定对杰克无比着迷才会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话来。 “现在黑珍珠号有一半是你的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比尔跟船上的其他海盗不同,他不希望靠掠夺跟杀戮发家致富,他更愿意在没人要的宝藏中拿上一些,“船员不会满足于瓜分巴博萨的金币,他们要的是真正的宝藏,杰克船长无法保证这个,新一轮的叛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比尔现在已经不是清洁员了,莫海诺用自己的影响力勉强让他得到了些许权利,他负责安保方面的管理(主要是监视船员的动向以及探听他们的口风),比尔不再做繁重的粗活,不再有船员轻易对他指手画脚呼来喝去。 比尔把这一切归功于莫海诺对他的恩赐,如果一定要给予尊重的话,他宁愿把这份情感投注在莫海诺的身上。 这也是莫海诺担心的问题,杰克根本不应该把这么多野蛮的家伙放在一条船上,他喜欢玩耍多过寻宝。海盗们的情绪又极易受到煽动,愚钝几乎是所有人的特点,他们甚至都做不到完全服从命令,除了搬运的活儿,他们给杰克带来的用处极其有限。 “太不专业了。”莫海诺忍不住叹气。 “什么?”比尔迷茫地看着她。 莫海诺摇了摇头:“我无意领导你们,也不打算永远待在船上,我会在离开前做完我能做的全部。杰克才是你的船长,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说给他听,他会听的,只是你得付出点耐心。” “你要离开?”比尔诧异地道,“我以为你爱他?” “爱谁?”莫海诺同样诧异,“你说杰克?不不,我想我一定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但我不爱他。” “你为了杰克甘愿冒险对付巴博萨。”比尔困惑地道,“你还……”他很难找准那个单词的发音,“你还崇拜他?” “我猜你是想说‘尊重’,比尔,我也同样尊重你,我尊重每一个付出劳动的人。”莫海诺忙不迭地澄清,“我不爱杰克,好吗,我……” “她不爱任何人,特纳先生。”杰克推门而入,大副舱对他来说成了伤心之地,“她不是为了杰克.斯派洛才将巴博萨送进地牢的,她是为了她自己,别对这位无情地美人儿抱有幻想,比尔,她冷酷起来可怕得很。” 杰克没有继续向前,他仰着头,掌心撑着门框,不给莫海诺一个正脸:“无意冒犯,你的门没锁,而我们已经抵达你指定的海域了,我想你有必要出来看一下,我亲爱的大副。” 莫海诺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她来时的那片海域,四周的景色除了海洋什么也没有,这里看上去跟数天前她和杰克制服巴博萨时的差不多,她完全看不出任何区别。 “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杰克看出了莫海诺的顾虑,“这里很明显就是你来的地方,我还记得你的箱子是从那个位置捞上来的,也包括你自己。”他象征性的指了个方向。 莫海诺相信杰克没有戏弄她,即使他此时的态度不怎么友好,杰克满脸都是脾气。 “不信你过来看看。”杰克轻巧地跳上船沿,戏谑地说,“你不走近一点怎么看得清楚?” 船员们逐渐靠拢过来,他们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重新回到起点让所有人都生了好奇心。 “这里有宝藏吗?”一个人问。 “也许有吧。”另一个人答道,“我们的大副不就是从下面捞上来的吗。” 又有人提出疑问:“大副不是关在地牢的?” “我说的眼前这个,笨蛋。” 女人当然算得上是宝藏的另一种形式,至少对杰克来说是这样,但女人不能跟金币和珠宝相提并论,毕竟金币和珠宝不会拒绝被使用。杰克知道莫海诺不敢走过去,整艘船只有他了解从海里捞起来的新任大副对海洋的畏惧,但他故意要求她过去,莫海诺为难又隐忍的模样总算让她褪去了强势的外壳。 “你不来看看吗,万一我找错了怎么办。”杰克催促,“毕竟我只是一个海盗。” 显然这两句话之间没有关联,只有莫海诺知道他想表达的意图。 杰克勾了勾唇角,露出他邪恶的坏笑:“放下梯子。”他对一旁围观的水手说,“我们的大副女士准备下海找宝藏了。”他跳下船沿,指挥着水手固定绳梯,他走到莫海诺的身边站定,看着前面说,“祝你好运。” 莫海诺压低嗓音:“你一定要这样吗?” “当然要这样,不然你怎么回去,你站在船上就能找到那个,那个叫什么,虫洞什么的?”杰克用他含糊不清地语调说,“不用担心,如果你掉下去,我还是会来救你的,尽管我只是一个海盗。” “小气鬼(petty)。”莫海诺说,她没想到杰克这么在意她对他的评价。 “你说什么?”杰克撅着嘴,他的胡辫跟着向前翘了翘,“我救了你两次,你说我是小气鬼?”他强调的咬着重音。 莫海诺没有理他。 绳梯固定完毕,莫海诺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船沿的边缘。 海水蓝得像一副写实油画,每一片海浪都散发着魅力,可惜莫海诺感受不到大海的迷人之处。她攥着拳头,背脊绷得很紧,耳边传来催命符似得浪花声响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就在这样的位置,几乎是差不多的白天,莫海诺第一次跟父亲出海,她还不到3英尺(80cm)的身高连抓住船沿都很吃力。她和父亲坐在一艘小型快艇里,在并不适合出海的日子来到了大海中央。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在恶劣的天气冒险前行,她当时害怕极了,不断请求父亲快点回家,然而莫昆一意孤行。 暴风雨掀翻了快艇,濒临死境而又无法真正死去的恐惧至今历历在目,她痛恨莫昆的自私行为给她带来不可磨灭的深海阴影。 “嘿。”杰克小心地碰了碰莫海诺的胳膊。 莫海诺回过神来,猛地退离了边缘,她的脸色异常难看,嘴唇也被牙齿咬得惨白,她眼睛里投射出来的惊惧与愤怒让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放轻松,亲爱的。”杰克带着歉意的口吻,他的玩笑开得有点过了头,“别被他们看出来。” 莫海诺调整着呼吸,对身后的水手们道:“别围这么近,有好东西我会分给大家的。” “很好。”杰克迅速地脱掉外套,接着是衬衫和帽子,他取下皮带,只把匕首踹进了裤兜,“看着我。”杰克说,“我先下去,然后你再跟上,如果你掉下去了,我会接着你的,懂吗?”他确定莫海诺听明白了才翻过船沿,熟练的踩上绳梯,他没有立刻往下,而是抛给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杰克半裸的上身完整地呈现在莫海诺的眼前,直到此时,她才得以仔细端详男人的模样。 杰克的眼窝是属于异域的,她不太熟悉的深邃,黑色的下眼影让他看起来总是精神不振,显然杰克只是善于伪装羸弱,胳膊上的肌肉和胸脯的线条足以证明其不可轻视的力量。 “你的眼神让我感受到了火辣的灼痛,我的大副。”杰克并不羞于展示自己的裸/体,他可能还觉得脱得不够多,“我不是在调情。”他飞快地补充。 “我的错。”莫海诺说,她的确看得直接,毫无回避视线的意思。 杰克重新找回他自信又痞气的态度:“记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