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圉,何以盗祭鹅?”刚刚那一位身穿紫色丝绸长衫的美妇人望向一声不吭的质子圉,此刻已经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道。
圉是晋惠公的嫡长子,因晋惠公战败被俘,所以晋国被迫割让河西之地给秦国,同时派公子圉来到秦国为质。
圉的身份是晋国公子,若偷盗一只普通的家禽则罢,但失窃的鹅是秦伯府选定祭祀用的祭鹅,所以这个事情可大可小。
如今对圉进行审讯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穆公夫人秦穆姬,亦是晋惠公的姐姐,即圉的亲姑妈,所以她确实拥有审问圉的资格。
此次她听信状告者的言辞,直接派人将质子圉带到这里进行审问,仗着身份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圉腹贪食鹅!”
“非也,毁吾秦室祭!”
“祭祀,关乎秦国收成,当杀!”
……
由于祭鹅关乎重大,不仅惊动了秦伯府,而且将几位德高望重的公族长者同样被吸引过来。此刻大家纷纷痛斥起来,更是上升到了国家层面的阴谋上,对眼前的美少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虽有秦晋交好,但两国既有新仇,亦有旧怨,否则秦国不会要求晋国派公子圉过来为质,两国的关系远没有表面这般和睦。
原本盗窃这种行为足以受世人谴责,结果质子圉盗的还是他们准备用于祭祀的祭鹅,所以他们想趁机对这位日后的晋国国君踩上两脚。
盗鹅?
证人?
姑母?
质子圉已经从呆滞状态恢复过来,看着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虽然自己不像前世那般急于自辩,但周围指责的声音跟上一世是简直如出一辙,这些声音无不在提醒自己:他悲情的一生即将起航。
咦?
秦穆姬发现质子圉望向自己,顿时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特别对方的眼神跟之前的痴傻情况明显不同。
美人五妹发现质子圉扭头望向自己,却是警惕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胸,突然发现这个木头的目光充满着侵略性。
其实她原本试图引诱过质子圉,甚至一度还爬上他的床,但奈何这个木头心里只有三姐,竟然将自己一脚踹到床下。
美人五妹很快放手自己的双手,更是身子自信一挺,以前你这家伙对老娘爱答不理,现在老娘让你攀登不起。
“仆证,盗贼圉,擒鹅西门出!”一个瘦小的小老头发现质子圉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于是紧张地再次强调道。
此次质子圉盗鹅正是因他状告而起,在触碰到质子圉冷淡目光的时候,顿时产生一种害怕事情败露的惶恐。
只是转念一想,这个质子圉不过是一个软蛋,而他的背后还有人给自己撑腰,所以他的腰杆再度挺直。
一个又蠢又笨的晋国公子在这个蛇狐之地,注定是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要怪只能怪这位晋国公子的命不好。
“盗贼圉,言默,无以自证!”美人五妹伸出一根玉指指向质子圉,却是已经准备要亲手毁掉这个自己曾经动心的男人。
质子圉面对两位证人的轮番诬蔑,此刻内心并没有那份被人冤枉的委屈,亦没有遭到诬陷的那团愤恨。
他此刻的内心有一种如同湖水般的平静,却是重新将目光落在上方的秦穆姬,这位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姑母。
一个漏洞百出的盗窃案,一个明明可以轻松查得自己被人栽赃嫁祸,结果自己最敬重的姑母偏偏直接采用小人的证词,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将自己钉死在耻辱柱上。
端坐上方姑母的眼睛分明带着深深的厌恶,自己前世竟然百般想要向对方证明自己是被冤枉,更是傻傻地将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交给对方销毁。
即便诸多细节都已经证明这位姑母不值得信任,结果他将一个想要自己死的人当成救星,这是多么讽刺啊?
质子圉面对秦穆姬的质问,还有美人五妹的步步紧逼,此刻并没有像上一世那般着急自证清白,而是若有所思地扭头望向东边的院门。
一切跟梦境所经历的一样,那道木质的院门被重重推开,当即惊得那边梨树下的两只大白鹅哇哇直叫。
正是这时,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郎兴匆匆地走进来。
少年郎十三四岁的模样,长相普普通通,一对招风耳,脸上满是青春痘,只是眉宇间充斥着浓浓的傲色。
此人身份并不凡,乃秦穆公和秦穆姬所出,即秦国的公子,亦可能是下一任秦国国君,自然是圉的表弟。
公子罃先是鄙夷地望了一眼质子圉,而后扬起手中的几根鹅毛十分得意:“圉屋寻得鹅毛数,铁证如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