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质子圉遭到禁足,但秦都雍邑又迎来新的一天。
秦伯府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虽然衣食无忧,但为了保障高品质的生活,同样需要下面的人从事大量的工作。
“火种至熄,汝之何用?”一个肥胖的妇人来到厨房,指着里面的少女大声骂道。
这个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长相秀气,皮肤白皙,但整个人显得怯怯的模样,此刻的脸色十分慌张。
她现在的工作是负责夜间照看火种,只是昨晚稍不留情便睡了过去,当她再醒来的时候,火种早已经熄灭了。
只是她已经十分努力克服自己嗜睡的毛病,但奈何她终究抵抗不住那股如同排山倒海的困意。
“一月不满,今已五回,晋人愚昧至斯?”这个身形肥胖的妇人叉着腰,骂得越来越来劲,甚至飞沫已经飞到少女的身上。
这个少女的眼泪终于还是涌了出来,既有心里一份浓浓的委屈,亦有自己对自身价值的一种自我怀疑。
她出生之时,卜师就说她命贱,所以给她取了一个低贱的名字,而父亲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如今在秦伯府为仆,只是自己的工作总是做不好,所以时常受到管事责骂。
“若再熄一次,禀公母,火房无须蠢蛋!”身形胖大的妇人似乎是骂累了,又是恶狠狠地警告一句便离开。
少女用袖子抹着自己的眼泪,认真地点了点头。
待回到自己的床铺,想着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她最后还是忍不住躲在被窝哭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十分的渴望家人,希望自己能够回到自己母亲的怀抱中,而不是在这异乡中时常受人欺负。
绛城,晋国的都城。
月华如水,洒满庭除,梁惠姬独立于轩窗之下,手抚一张古琴,弦音泠泠,似泉水叮咚,又似风过松林。
惠赢年近四旬,身穿华丽的服饰,虽然天生丽质,但近年忧愁加身,加上体弱多病,整个人看起来是越发的苍老。
她本是一位衣食无忧的梁国公主,成年后嫁给逃亡到梁国的晋惠公。
次年,她便为梁惠公生了一对龙凤胎,虽然自家丈夫是逃亡的晋国公子,但一家子的小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惬意。
她原本以为日子会这般平平淡淡过完一生,结果晋国的政局出现动荡。自家公公死后,本是立骊姬的儿子奚齐继位,结果被晋国大夫里克所杀。
晋国大夫里克简直是一个大魔头,接着杀死接任的晋国国君卓子,以及逼死相国葛息。虽然他已经独揽晋国军政大权,但在如今的大环境自然不敢行“田氏代齐”之事。
她深知权臣里克敢于连杀两位晋国国君和逼死相国,自己夫君回国恐遭不测,所以极力反对其回国继位。
只是自己夫君终究还是不甘于平凡,在家臣吕省和欲芮的怂恿下,夫君于是决定回国继任晋国国君之位。
自家平静的生活被这一场动荡所打破,虽然自己成为晋国国君夫人,自己的儿女自然成为晋国的公子和公主,但自家亦是卷入晋国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
尽管自己夫君成功除掉了晋国大夫里克,但这个晋国卿族又何止一个里克呢?而里克未尝不是晋国卿族所推出来的挡箭牌?
事实证明,自己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晋以武立国,兵力在秦国之上,结果面对快打到都城的秦国远征军,晋国大军原本已经取得巨大的优势,结果不仅晋军突然间战败,而且自己夫君竟然被秦人所俘。
面对自己夫君被俘,她亦是只能选择无条件妥协。
正是在晋国卿族的运作之下,他们晋国不仅将河西五城割给秦国,而且还要将自己唯一的儿女送往秦国为质。
夫君倒是平安归来了,但儿子被卿族送往秦国为质子,自己女儿更是被要求送往秦府为仆。
惠赢的琴音婉转,美眸含愁带忧,眼睛凝视高悬的皓月,心绪则飘向那遥远之秦国,念及身在秦国为质的儿女。
别离数载,音讯罕至,不禁泪湿衣襟。
旁边的寺人见状,亦是不甘暗叹一声,于是急忙送上了手帕。
咳咳咳……
一首作罢,惠赢由于苦陷思念之苦,而今身体多疾,特别最近着了凉,又是忍不住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之声。
“夫人,当惜身子!”晋惠公重吾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显得刚刚处理完政务的模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显得十分关切地道。
他流亡于梁国,在梁国娶妻生子,看着那一对可爱的儿女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