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予一愣,旋即释然一笑,这般年纪的少年心中总归是有着一个大侠梦的,他当年也是不例外。
“对啊!”
少年眼神有些艳羡,但却又摇摇头想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给全部甩出去。
旋即也不给苏鸣予拒绝的机会,硬要拉其去自己家中做客。
少年所说的家其实只是个茅草棚屋,甚至连这弘农郡都没有它的容身之处,而是建在城北外几里的荒地之中,几把已经有些生霉的干草和几根已经生虫的木桩所建的草屋不知道还能扛过几次的风吹雨淋。
少年虽说年纪不大,但手脚却是极为利索,只见其从那已经见底的米缸之中舀出半勺白米熬成稀粥,再配上几根咸菜便是一顿对其来说丰盛无比的午饭。
平日可是要到过年之时才能吃上这么一顿的少年自然是觉得没有亏待苏鸣予,但他想不到的是,这顿稀饭对于平日的苏鸣予来说甚至可以用难以下咽来形容,若是在汉中吃上这么一顿饭,苏鸣予恐怕将饭桌掀了都不为过。
只是如今的苏鸣予倒也没了以前那般任性,虽说这稀饭入口无味,但还是勉强能作果腹。
少年话不多,只是偶尔打量一番苏鸣予和其腰间佩剑,不时再感叹这位大哥哥长得可真是俊逸,再配上这柄好剑,这不正是自己那向往了许久的江湖侠客之姿吗?只是自己连活下去都已经要竭尽全力,一想到这便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苏鸣予自是看出了这少年的心思,于是摘下腰间不知春,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少年,还特意嘱咐其别弄伤了自己,少年如获至宝般的模样也是令得苏鸣予会心一笑,倒是有些怀念自己在汉中时和这少年一般期待江湖风景的时候了。
“你叫什么名字?”苏鸣予望着那正欣喜把玩着不知春的少年,突地开口问道。
那少年显然也是没想到苏鸣予会问这般问题,有些扭捏地答道:“赵思礼,我娘希望我能记住些许礼节,不要失礼便是思礼。”
苏鸣予先是一愣,旋即露出释然之色,思礼思礼,原来只是这般简单吗?
临了之时,苏鸣予悄悄留下几块碎银在桌上,没有与赵思礼道别,便牵着马再次回了弘农郡。
这次没在城中多停留,便是匆匆往东边行去。
刚出城门,苏鸣予脚下地面却是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若不是内力又有所精进,恐怕就连他也是无法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心中已是有所猜测,苏鸣予轻跃躲开。
下一刻,其原先所处之地一道黑影从中破土而出,手中寒光一凛,便是将那仍在原地的劣马给撕成了两半,顿时城外像是下起了一场小小的血雨。
苏鸣予冷眼旁观,又是东瀛刺客,这些家伙宛如跗骨之蛆一般怎么都杀不干净。
以他如今的眼光来看,这刺客的实力只能算是稀松平常,但这一手遁地术倒不可谓不精妙,若是一个不小心真折在这家伙手中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这人在弘农郡之中乃是专门负责望气的术士,这种望气士各朝各代都会设立,大多是为了找寻那些流散于天地之间的龙气从而为本朝延寿,但这东瀛的望气士来此自然是为了斩灭元汉的气运。
原先这般虚职其实并无大用,毕竟整个元汉的龙气几乎都聚于那座皇城之中,可今日他却望见这少年周身龙气之浓郁乃是前所未见,甚至连他们东瀛的那位都是比之不及,这如何能不令其震惊,于是顾不得禀告上面便独自于这城外伏击苏鸣予,好截了这身负大气运之人。
一击未能得手,那刺客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一个转身便又是潜入地底,凭借这一手遁地神通,这弘农郡的不少官员可都被其悄无声息地暗杀,如今虽说并不是那最适合其出手的夜半之时,但他对自己这般神通倒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苏鸣予并未试图阻止那刺客遁地,反倒是认真观望着脚底尘土,周身气机内敛,均汇于泥丸各处窍穴之中,此时其五感已是当下之最,那刺客在地底隐匿的身形如同灯下阴影一般明显。
不过半晌,苏鸣予脚底再次传来震动,下一刻又是一颗脑袋携着一柄森寒匕首直奔苏鸣予下三路而来。
苏鸣予不避不让,单脚猛然跺地,一脚便是将那刺客头颅给重新踩回了地底之下。
不知春陡然出鞘,其上剑罡四起,刹那便是一招啄鹤使了出来。
寻常刺剑式对于这东瀛刺客倒是并无大用,但苏鸣予出手极为刁钻,摆明了是知道这人的位置,若是依旧在这地下当那缩头乌龟,怕是免不了要被这剑给刺个透心凉。
刺客被逼现身,那身黑袍也被苏鸣予浩然博大的剑气给撕了个七零八落,手中匕首甚至都在微微颤抖,其上还有着丝丝殷红的血迹,已是被那招刺剑伤得不轻。
苏鸣予剑势不减,脚步如风直奔那刺客而去,眨眼间又是那《鸿鹤篇》之中的行鹤递出,刺客顿时脸色大变,将手中匕首立于胸前想抵挡这剑势,但苏鸣予却是不给机会,剑招一变又转为啄鹤式,避开其胸前匕首直奔脖颈而去!
《鸿鹤篇》虽算不得上乘剑术,但其也并非是毫无优势,至少这三剑同源,在出剑之时可随意变式,而不必像其他秘籍一般要先收招聚气才能递出下一剑。
这刺客正是吃了这么个大亏,毕竟刺剑式那以点破面的精髓可不是他这般轻易就能拦下。
但此时变招已经为时太晚,不知春裹挟着剑罡狠狠刺入其脖颈之中,当场便是气绝而亡,甚至连遗言都是没有机会交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