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碎月楼,苏鸣予并未多停留,便是朝着城南外的洛河走去,这洛河只是渭水的一条支流,论规模甚至要比汉江还要逊色几分,但因其地理位置特殊,在整个中原倒是无人不晓,尤其是四十余年前郭凌风一剑八百里斩断洛水之后,风头便更胜以往,就连作为主干的渭水风头都是不及这条支流。
虽说此时距离那潮起之时还有些时候,但江边已是有着不少慕名而来的观光客正眺望着江岸风景,和那不远处的惊天剑痕。
这剑痕虽说只是郭凌风当年随手而为,但其上浩然剑气却是至今未褪,普通人甚至都无法靠近其百丈,便已是被那锋锐剑气拍的脸上生疼。
甚至曾经有一位与郭凌风同为天下前十高手的江湖强者,只是略微触碰那剑痕,一瞬之间其周身衣衫全部被凛冽剑气撕碎,直至被逼退数十丈之后才缓过神来。
这便是能看出些许郭凌风在剑道之上的高深造诣了,作为五百年来最为出色的剑道执牛耳者,郭凌风自从年幼握剑之时在武道一途便是没有遇见过任何阻碍,皆是顺水推舟势如破竹般地不断破境,更是被京城望气士们誉为龙气不输当朝天子,乃是真正的万人敌。
虽说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再见到这位神仙人物出手,但关于其种种佳谈早就是已经深入人心。
苏鸣予目光望向那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去往何处的沟壑,作为剑道后辈,自然是能瞧见那剑痕之中的磅礴剑气,依常理来说,这般剑气离体,最多只能维持一时半刻便是要散逸在这天地之间,但此处剑气却是如同世间草木一般深深扎根于此,不仅没有消散之态,甚至隐隐还有着更上一层楼的恐怖架势,这便是世人口中那玄之又玄的生根境界了。
所谓生根,不止是气机在体内扎根,更是能维持外泄之气不散,气机所至之处无不可停留,对敌之时那股气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难以祛除,这便是生根境界的难缠之处了。
而眼前这浩大剑意显然远远超过了那生根之意,甚至连宗师境界的高手也是比之不及,恐怕也只有那传说之中的仙人才可留下这般的壮阔景象。
与这剑痕相比,这洛河水势倒是显得稀松平常了许多。
苏鸣予负剑缓缓走向那道长可通天地的剑痕,不过一会儿便是已经走在了观光客的前面,惹得一旁不知情之人一阵惊呼,其中还有着一些心善之人开口提醒。
“小家伙,这地方可不能靠得太近啊!”
苏鸣予只是转头笑笑,一步迈出,便是踏进了那对常人而言的百丈禁区之内。
岸边已经有着些妇孺之辈紧紧闭上了双眼,显然是不敢瞧眼前少年被剑气撕裂的血腥场景。
只是半晌过去,仍是无事发生,苏鸣予好似没事人一般依旧闲庭信步地朝更深处走去。
一些好事者已是目瞪口呆,纷纷想着莫不是这剑气经过这么多年了已经有所减弱,便也想学着苏鸣予那般离那恐怖沟壑再近些。
只是刚踏入那百丈之内,其中肆虐的剑气便将其衣物撕开了几道裂口,若是再往前半分,恐怕立马便会被这恐怖剑意撕个粉碎。
这下可再没人敢小瞧已是走了数十丈远的苏鸣予了,这望着年纪不大的少年还真不是那般只佩剑的花架子,而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此时苏鸣予已是踏入剑痕三十丈之内,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周围剑意比之外围要更为纯粹和锋锐,往后的每一步走得都异常艰难,只剩最后十丈之时更是进无可进。
苏鸣予背后不知春出鞘,剑上剑罡四起,竟是丝毫不让与这片小天地之间的浩然剑气,苏鸣予一剑挥出,面前那浓稠到几乎是要滴出的剑气竟是被斩出了一道缺口,苏鸣予提步上前,手中剑式不停,居然硬生生斩出了一条道路,虽说其中剑意依旧磅礴,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寸步难行。
没过多久,那深数十丈的沟壑便是近在咫尺,苏鸣予蹲下身子,左手食指轻轻一点,当即如大江浪淘般的汹涌剑意顿时涌入体内,左臂袖袍尽数炸裂,原本平静的青袍顿时如风起一般被吹得猎猎作响,显得极为狼狈。
苏鸣予只觉好似被这天下最为锋锐之剑狠狠刺入体内各处窍穴,当即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被击飞数百丈之远。
离了这剑痕不过片刻,其身那磅礴剑意便是如同消融之冰迅速褪去,就如同从没有来过一般,除了给苏鸣予体内搅得天翻地覆,再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虽说极为狼狈,但其受伤却并不严重,只是被那道剑意搅得体内气机有些凌乱,并不算什么大碍。
这可给岸上的众人都给看呆了,这少年居然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剑仙所留之剑痕且并未显那重伤之姿,更是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般被当场砍成肉沫,岂不是说这少年在武道一途也并非无名之辈?可任他们如何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这如今江湖年轻后生有哪个如同苏鸣予这般俊逸的人物,还是说这就是那从未在世人眼前露过面的天下第一,阮无生?
苏鸣予自然是不知其他人心中所想,只是感慨这番剑意实在是恐怖,怪不得这江湖之中代代习剑后辈皆是争先恐后来此观摩。
虽说如同苏鸣予这般主动引气入体的几乎没有,但仅仅是在岸边观摩数载便已是够他们受用无穷。
主动与这剑气厮杀并非是苏鸣予心血来潮,而是想借此来寻得踏入那生根境界的契机,只是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之中闷头修行所成毕竟有限,即便是天赋过人之辈耗光百年也不过只能窥见这武道大门半分光景罢了,更何况人生又有几个百年可供挥霍?
苏鸣予这番主动讨打之下,虽说并未像那日一般境界暴涨,但修行一路本就讲究水到渠成,更是急不得半分,如今苏鸣予已是行到了生根境界的门槛之外,只需寻到合适时候便是能一举迈入那曾经对其来说遥不可及的境界。
虽说如今苏鸣予实力已是不弱,但这江湖之中武夫何止百万?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光靠这大成境界的内力可是撑不住门面。
苏鸣予缓缓吐出一口淤气,手中不知春重新归鞘,也不管那岸边游人们如何讨论,自顾自地便是又踏入了那恢弘无比的城门之中。
此时天色已是渐暗,白日避暑的洛阳百姓此刻也都纷纷走出了家门,街边也站满了想借此机会赚些小钱糊口的摆摊小贩,所售之物大多是些女子所用的胭脂或是或是装饰所用的钗子,偶有叫卖一些所谓神兵利器或是武林秘籍之类的大多也都是些哄骗小孩的玩物,苏鸣予倒是许久未曾见到这般热闹的场面,当下也是放慢了些脚步瞧瞧这京城之中所卖的是否有些稀罕玩意儿。
瞧了一圈下来,稀罕物倒是没瞧见多少,但却是望见了个摆满玉石翡翠和天外陨石的摊位。
苏鸣予随手拿起一块玉石,这玉料虽说并非是最为上乘的和田玉,但也是仅逊色其半分的南阳玉,能在这种摊贩之上售卖这般品质的美玉苏鸣予倒还是第一次瞧见。
“老板,这玉怎么卖的?”苏鸣予挥了挥手中的玉料,望向那中年庄稼汉子模样的摊主,问道。
那汉子头也不抬,只是随口答道:“玉料不卖,只卖这些。”
旋即指了指一旁摆放的玉雕及玉佩。
这些玉玩显然也并非凡品,观其色泽圆润,通体透光,且雕刻技术也是极高,所成之玉兔玉鼠之流也都是活灵活现,显然也是价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