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余深白了顾楚箬一眼,懒得理他,加快脚步往前方去了。
他确实是有心事,不过不是因为别家姑娘,是因为江晚离。
上元佳节于别人而言是吉祥如意、阖家团圆,可对江晚离来说却是一场噩梦,一场醒不来的噩梦,纠缠她多年,将她困于其中,无法自拔,它更是一把刺在江晚离心上利刃,时刻提醒她活着是为了什么,提醒她仇人不死,她便不能安息。
织言拉着江禾站在人堆里,顾楚箬和张余深个子高,站在后面就能看到织言的小脑袋在人群里上窜下跳,只为看清那里面正在猜灯谜的人们。
“禾儿你看得见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呀?”织言把脸上的面具往上移,叩在了脑袋上,再次尝试往前挤,挤不过去,努力地跳起来却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这些人怎么长得这么高呀?真讨厌!”
“不是他们高,是你太矮了。”顾楚箬突然就出现在了织言身后,这么一比较,织言确实矮了点,才到顾楚箬的胸口。
织言看了看自己和顾楚箬的差距,又看了看江禾的个头,她大概超过了顾楚箬的肩膀两寸,再与这人群中的其他人比起来,顾楚箬几乎都高出了他们半个脑袋,远远一看就他最突出。
“哼!连你也欺负我!”
顾楚箬看她气得直跺脚,转过身去默默吃起了那仅剩的半块糖人。
他贴在织言背后,伸头过去看着她,这丫头一边吃还不忘撅着嘴,气呼呼的模样还挺可爱,顾楚箬一看她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也突然就明白了为何江晚离对织言如此纵容。
这样的小姑娘,谁都不忍心让她委屈。
顾楚箬半蹲下,从背后扛住织言的屁股,单手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织言只感觉自己的双脚突然离地,那不平衡感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往一旁歪,发现是顾楚箬把自己抱了起来,待她看清了自己周围的场景,别提有多高兴了。
“顾楚箬你太厉害啦!哈哈哈哈哈!我现在是最高的啦!”她低头看向一旁的江禾,笑道,“禾儿你看我!快看我!”
江禾抬头望向她,脸上泛起了一抹宠溺的笑。
“当心,别摔下来。”
三人玩得正高兴,丝毫没注意张余深早就不见了。
今晚的山庄有些暗,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出去了。江晚离一人从霁风湖走到了顾楚箬的小院里,来到玉兰树下,挖出了树下不知埋了多少年的酒。
江晚离的湖心圆屋内有一暗室,建于湖下,她房中有机关,入口就在她时常坐着吹风的软榻旁。暗室内有一浅池,里面的水寒气深重,虽不会被冻上,但冰冷刺骨,常人在里面泡上半日就会筋脉冻结,血液凝固而死。
宽阔的暗室除了那片浅池,就只摆了张香案,上面放着四尊灵位和一把宝剑。江晚离上了香,然后坐在蒲团上将那坛酒打开,自己喝了许多,剩下的尽数敬在了地上。
江晚离大概是酒量不好,才喝了这么一点脸就通红。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起香案上的宝剑紧紧握在手中,那剑柄上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下端挂着一条盘蟒玉佩,江晚离把那玉佩摘下系在腰间,继而把剑而出。
“还剩下三个障碍,待我将其铲除干净,便提着那昏君的头来祭奠你们。”
江晚离手握宝剑一跃而起,她一袭红衣如幻如影,脸上神情时而肃杀冷冽时而痛心疾首,她的脸越发泛红,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她的步伐也失了平衡,但始终没倒在地上,不知她看到了什么,明明她周围什么都没有,她却像看见一生仇敌那般不管不顾地毫无章法地到处乱劈乱砍。
她把自己累得再也没有体力支撑下去,终于握不住了剑,倒在了冰冷的石砖上。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体内的那团火吞没,就快要昏迷过去时,她看见一黑衣男子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朝自己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