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学的时候,也许与同学有很多小摩擦,但我是班长,自律方面也做的比较好,所以没能发生大的矛盾,似乎自己都能完美解决,没能留下可以深刻的记忆和值得分享的故事与大家一起回忆,但四年级时候的一次“大事”不仅让我铭记一辈子,还能让我在幼小的年龄就开始回望曾经,反思自我。
记得也是一个夏季。晚上放学,走出教学楼,略带强迫症的我突然想起文具盒是不是放在书包里,发现没有忘记,便拿出来看看,因为这是大哥去南方大城市出差刚刚给我带回来的,我喜爱的夜里都睡不着觉。
就在我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的沉浸在忘我的幸福欣赏之中的时候,一个快速飞来的足球砸碎了我的美梦。文具盒被打翻在地,笔、格尺、橡皮等内装物散落一地,我由惊愕转为心疼、然后就是愤怒与追责。
肇事者是一个男孩,但绝不是普通的男孩。他不仅聪明伶俐,学习好,文体俱佳,长得也俊俏可爱,而且有着深厚的家庭背景,母亲是我们校长,父亲是教育局副局长。
他叫林云飞,是同年级二班的班长,这男孩不仅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自身各个方面也都十分优秀,而且也很勇敢,所有同学都敬慕他,甚至也惧怕他。
如此心爱之物被凌辱自然十分心疼,况且我是小九公主,那份长期任性产生的感性反应是强烈的。然而,我的撕心裂肺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无所谓,又不是故意的。于是,我们便争论起来。
越争论越觉得他仗势欺人不讲理,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我的愤怒便达到了不可遏制的极点,放下书包就准备和他大打出手。虽然女孩比男孩发育略早,我长得也不比他小,但如果对打起来我应该不是男孩的对手,尽管如此,我也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但他不但没敢还手,而是转身就跑,我则恶气难消,随后便追。
这样背景的孩子自然有人相助,看到的老师立即截住了我,然后把我交给了班主任牛桂珍老师。在众老师关注的目光下,我被班主任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批,我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一直抽抽搭搭不断的流泪,以至于根本没有听进去她高声严厉的指责到底是什么内容,只觉得所有人都十分不讲理,偏向校长的儿子。
有时候,人沉浸在委屈之中感觉时光流逝的反而很快,不知不觉中学生老师都走光了。牛老师的手轻轻的触摸到了我的脸蛋,她很年轻,芊芊细手柔软而滑润,与我孩童一触可破的水嫩的面部肌肤隔着泪水轻轻的摩擦。这让我的思绪从悲痛中走进一种幸福的迷茫,伴随着肉体的和精神的双重抚慰,我的灵魂瞬间升腾起来,一种突如其来的精神鸦片彻底的征服了我的一切。我停止了抽泣,用扑朔迷离充满疑惑的双眼看着她突然变得无限温柔的脸庞,好像一下子发现了她灵魂深处的美丽与慈祥,甚至远远的超越了母亲。那种流淌在心底的感激之情如一团烈火,熊熊燃烧起来,仿佛整个人都体验到了浴火重生。
心灵的契合并不复杂,也许根本不需要深度的利益和伟大而又真挚的情感。相反,在特定的情况下,一种极其朴素的感情,只要够真、够纯就可以达到。
“傻孩子,你以为林云飞怕你吗?他怕的是你哥哥。不单单他怕,咱们学校所有的同学都怕。你是一个好女孩,应该用自己的行为赢得同学的尊重和爱戴,而不是靠着自己哥哥的威名专横跋扈。老师不想评价这次的对错是非,只想告诉你要学会忍让,懂得妥协,将来做一个芊芊淑女,成为一个聪明文静,礼让包容的女孩。每个人都要学会妥协、适应、甚至是受委屈,这是世界法则……”。
她一口气和我讲了很多,似乎这些话在她的肚子里憋了很久很久,今天猛然间打开闸门,便像翻滚的洪流,一泻千里。
人的心气顺了,什么心灵鸡汤都能舒舒服服的喝下。经过牛老师这暴风骤雨般金玉良言的洗礼之后,我不再觉得自己委屈,心中一片茫然,甚至不知道此事的脑子到底该想什么。就好像是一头老牛大量食草,并不一定马上消化吸收,而需要夜里慢慢的反刍倒嚼才能转化为养分。
尽管不能彻底理解,我还是无比乖巧的发自心底的感激并服从她,就像虔诚的教徒尊崇圣主。然后,我们都不在说话,她陪我走到校门外的公交站,在送我上车之前还给我买了一根冰棍。
我坐在吵吵嚷嚷的公交车上傍若无人,思绪依然都没有走出被老师带入的境地。曾经高高在上的专横态度和自以为是的优越感让我感到羞愧和自责,甚至整个社会都让我感到陌生,我人生的第一次成熟就是在不经意中实现飞跃的。从这一天起,我的笑靥失去了童真,开始懂得谨言慎行,话语也照以前少了很多。
自此以后,我开始默默关注那个打碎我童年幼稚的林云飞,所有命运的故事如同过山车般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