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刘千户此时明显憋着火气,大步入门,走路带风,转眼停在秦审面前,一字一顿的问道:“就是你这杂碎说诏卫实力不济?”
秦审脸被吓的紫青,说话磕磕巴巴,姿态还不如方才的徐田:“没没,小人只是在……在问案,绝无轻视……”
“啪!”
刘千户蒲扇大的巴掌落在了秦审脸上,打的秦审鼻血直流,几颗后槽牙都飞了出来。
“你这狗娘养的仆役小吏竟敢妄言奉天诏卫,来人,拉下去狠狠的打!看他是不是和贼人勾结在一起!”
刘千户一声令下,两个诏卫把秦审拖出了正堂,其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只道是人外有人,耀武扬威者在别人眼中不如一条狗,随意打杀了干净。
至此刻,刘千户还是没有让仇主簿一众人起身,缓步走到姜坦的身前,一把扯起姜坦的后襟,使其直视自己。
“那日当真是你指引常六来的此处?”
“是小人指引。”
姜坦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冰冷的渗人,一不小心就会将人整个吞噬。
“哼!”
刘千户攥紧姜坦的衣领,将其又拉近了三分:“本将知道你,还算是个司其职的,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本将会一直盯着你!”
刘千户说罢把姜坦如小鸡般扔在地上,转身离场。
堂内众人许久才起身,尽显沉默。
至于秦审多半是回不来了,说错一句话一辈子就到头了,这就是人人敬畏如虎的奉天诏卫。
奉天诏卫创立于大夏初年,太宗皇帝用于监察百官,而后诏卫结构日益完善,经历了几次沉浮,在先皇手中达到了权柄最盛,各项事务都要横插一手,大兴诏狱传于民间有小儿止啼之效。
仇主簿坐回了上位,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架构,所有人都选择遗忘你刚才的那一幕。
“此事按照正常案件处理。卷宗整理后送交州府,凡涉及供词从细从严。”
“是,明公。”
衙上来的快,走的也快,仇主簿从始至终没和姜坦多说一句私话,他依旧保持着关山父母官的骄傲。
而张文途因为是刑名押司,要等现场处理完毕,所以有时间和姜坦聊上几句。
一黑一白两大氅同行在山道雪地中。
“今日你算在主簿面前留下印象了,徐家沟迁民之事也落在各方视线中,切记从稳从优,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本押司。”
有了今天这一遭姜坦在衙上高层心中已经打上张文途的标签,二人一荣俱荣,张文途也正式把姜坦看成心腹。
“老爷放心,小人定勤以公事,细细做活。”
姜坦此刻还在回想刘千户那句话,诏卫的渗透能力毋庸置疑,姜坦有理由相信诏卫掌握着州县衙门乃至乡里庄上的大部分信息,只不过诏卫有侧重点的甄选,人家一句盯着,姜坦立即会无死角的曝露在阳光下,日后行事要慎之又慎。
反之这也是件好事,有关注就有机会,不怕碌碌,只怕无门。
“你做事本押司向来放心,等功成之日上渠沟就由你做主。”
“多谢老爷。”
第三日晚间,张文途带着诏卫的尸体离去,丁前也跟着走了,姜坦则命人草草掩埋杜如松的尸体。
其间也有一件事,张文途并没有带走杜如松的积蓄,一百四十多两银子归了迁民的公账。
杜如松在徐家沟教书育人一辈子,死后还能福泽乡里,真当是徐家沟的大贤。
突发事件半月后,新庄正式宣布停工,姜坦放了乡民一个多月的假期,约定二月二复工。
天地苍茫,银装素裹,姜坦行于新庄主道上,左右连排的房屋建筑成了气象,木材堆积如山,昭示着这半年的努力。
成品房屋一百六十多间,现住六十余户,来年前景光明,不少徐家沟人都抢着来帮忙,不要工钱,只需两餐。
常言道弄迹不论心,这是姜坦着手的第一份业绩,成就感人自然是有的。
大雪纷纷,一人独行,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着实有一番意味。
此间感慨不多时,姜坦到了扈家老庄,今日是刘三牛卖房磋商之日,姜坦需来做个见证。
扈明远的家境比扈林好多了,二进大院,内有二层木楼,客厅、偏厢、账房、书房、马厩一应俱全。
扈明远是上渠沟大土绅之一,扈家庄不去官矿的庄汉有三分之一是他家的佃户,他手下还有一批小绅富农,联结的势力可以与王忠比肩。
不过扈明远很低调很亲和,从来不摆高高在上的态度,能赴保正的宴,能吃穷家的饭,且谁家有难扈明远都会力所能及的帮上一把,故而扈明远的口碑很好,是十里八村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