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之上:山外有山,山山相连,连绵不绝,不绝青山。横向观之,能看到各个山头上站了数位大王,名曰生理、心理、宗教、哲学、科学技术、历史与文化、社会变迁、政治、战争、教育、经济、地理。而再纵观山岳,其实也就是个时间坐标轴,由公元前1000年至公元元年,再至当前所在的公元1000年。拿宗教一脉来说话,那由远及近分别列着:吠陀金、阿维斯塔、圣经-旧约、奥义书、道德经、古兰经、六祖坛经;哲学自是不能不提的,想一想看,若哲学内向不前,由此生发的万般事物还能得以继发吗?故此,位于图中央的世界哲学大山中,便囊括了老子、理想国、工具论、韩非子、传习录等等;紧挨着这座主山脉的,就看出王小楠小两口实在是有所偏心,故意留出来分给技术一脉。便是从建筑十书、齐民要术,到梦溪笔……,这个我得划掉哈。沈括他还没来得及置办梦溪园这处房产。虽然也动了写书的念头,不过这回的书名与内容恐怕要与原来那本儿差别极大了。要说成书,也该是多年后的事情了。至于数学,小楠挠挠头,不好意思,因为此前小六子的时空保密协议还没正式生效。她一早把微积分、线性和非线数性代数、概率、图论这些大后世知识都给泄了出去。于是,存在即合理的,将错就错的,这些超前书籍也赫然立于群峰之间。但是,还有加个转折,数学这个山头吧,来访者实在稀少了些,就不知道对后面的影响大不大了。
再看,书名旁边标识的符号也自有说法:红色星号意思是已上架、珍藏版,少量发行;绿色三角则是说,书已上架,主推书目,库存丰;黄色四方形表示新书,试发行;紫色菱形是近期预备上架的;灰色圆圈,比较悲剧,代表失传或售罄,等等凡此种种。又精心地加上了书木的位置索引。这就活像向客人招着小手,麻酥酥地喊:“小朋友,快来玩呀!”,书痴们最受不了这个。
不过老崔这人向来是个心急的,心里话说,书感情好,可前面挂着那许多问号儿,搞得人心惶惶,这要爬多少山才能参透其中道理。谁若能一下子告诉我个准信儿,我把家里四千年前的罐子挖来送他。这琼楼的人坏呀,尤其是那个姓王的!最善于使这些商业小道撩拨人,害得我月月花透支,却天天都想来!唉,奈何?
他一把拉住个店员问起来,这店员倒也不卑不亢,手指着二楼:“咋没人讲嘞?不过,那话先说在头里啊。琼楼唯一信条,真理不辩不明!任何观点不代表琼楼意见。俺们,仅一平台是也。二楼上,各论坛今日启动。诸位请循着自己的兴趣话题,随进随出。话题楼主已等候各位坐而论道多时了。”
老崔同志当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身体疲累至极,头脑却亢奋无比,口干舌燥,声带冒着烟,他这是与人辩论辩的,可惜还尚且意犹未尽呢。这一夜注定无眠,然而第二天一大清早,这位仁兄匆匆拿起粥碗,咕咚了两口,转身抬腿便走。崔夫人忙问去处。老崔回道:“我回家去也。”,弄得一屋子老大的纳闷儿,这崔老爷,你这不是在家吗?莫不是魔杖了?
“吾欲往吾那精神家园去也!”,嘴里还囫囵着留下句这话儿,腿又把人给带走了。
又过了4日,苏轼父子终于拿到了入城许可。排队进城又花去个把时辰,好不易前脚迈过城门,忙不迭赶了来。见了前几日老崔所见之琼楼景象,免不得一番又一番感叹。又看到几个店员攀着梯子,把一幅巨型书山状态栏上的许多红星号、绿三角、黄四方儿的小符号儿给摘取下来,重新换上许多灰色圆圈,贴在书名旁边。苏洵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灰色似乎不是好兆头。于是便支使着儿子去相问。结果没一会儿,小苏红着眼眶回来了。这位亲爹一听解释,立时跳起脚来:“我等大老远过来,大老远的啊!说这些也无用!为今之计,快!去找你文远叔,蔡伯父,集结蜀人团,全体都有,分区扫楼去!再晚,就啥也剩不下啦!我们蜀地文教想不落于人后,今日一战,务必胜出。”主意一定,却听得旁边传来人群嗡嗡声,苏洵转头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当时头皮又是一阵发麻。一群至少三十来号人,统一的紧袖白衣,背上又统一背着巨大双肩布袋。显然是有组织、有目的、成建制的抢书团伙。他又把耳朵伸长了过去,浓软香糯的两广口音。我苏洵今日豁出去了,能拖他们多一会儿是一会儿。看准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他大袖一张,拦在面前,没话也找点话说,又朝儿子苏轼一使眼色,那聪明豆子哪有不明白的?火箭一样窜出去找人手去了。
老爹那边使出浑身解数,所谓才华,不就是要用的刀刃儿上吗?再说小苏轼。小身量在人群中穿梭往来,碰到一个同乡,便伶牙俐齿的说上一通,那同乡便也立时化成信息流,开始传递消息。跑着跑着,小小苏鼻头耸动,哪来一股特殊的麻辣鲜香味儿?一般人还注意不到,因为属实浓度不高,偏偏就这位小小少年放慢了脚步,一路寻着味儿,上楼,再上楼,左右已无人都兀自未查。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让王小楠着实惊讶——她的智慧门禁系统呀,闹哪样毛病?
此时的她,右手锅铲,左手颠着大勺。那大勺里。南美的辣子合着江南虾子、河间府的莲藕、大理国的菌子,与本地时蔬,加上三姑娘岛海边现捞的鲜海带和贝类,正在油里火里经历就地十八滚。大火催着才刚飘香,还没来得及给小沈发消息来吃午饭呢!这牛舌饼子脸小孩儿,谁家的?看着眼熟。喔喔,有点印象。这人,来的多是时候呢!
“饼子吃不得,姐欠我大餐。王姑娘你好,本人川蜀人士,姓苏名轼,随我父苏洵来此游历,恰闻异香,寻访到此,请恕冒昧。”
王小楠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别激动,他还小,别吓着人孩子。事到如今,历史名人见过不少了,有啥好激动的?别激动啊!别太过了!算了,我矜持个毛线呀?哎呀,不行了,我不上去掐三把就亏大了。”当啷、呜嗷两声,锅铲儿往锅里一扔,人便跳将过来。
沈括收到信儿时,正在来的路上,不到一刻钟便到了门口。隔着门听见里面好像有人聚会party。随后进得门来,反而有些出乎他意料。与自家娘子对坐的有且仅有一枚小小少年,约莫比自己小上四五岁的样子。再一看,好大好夸张的一口大锅,直木愣愣地摆在桌上,里面盛放的是红红火火一大下子杂烩。桌上, 3杯肥宅快乐水。他知道有一杯是给他预备的,拿起来嘬了一口,气泡满满,很带劲。听了一会儿,二人无非说些辣椒美食的做法,也不知为何,就这话题也能整出“一条龙啊,哥俩好啊,三匹马呀,四喜财呀,五魁首啊,666”这种气氛来!这两个人连吃喝还吆喝。不知道的,还以为几个壮汉在这行酒令呢。沈括莞尔一笑,看了一眼身旁小小少年。都说人逢知己千杯少,至少在吃上,这俩人算是互为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