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曼妙身影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哼!他当真是机关算尽,就不怕我没留这道分身吗?”
纳言笑道:“公子说您一定会来的。”
“……”曼妙身影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换弱水做什么?”
“修念力。”讷言毫无波澜地答道。
“什么!”二人皆是大惊。
无咎至尊大喝:“五年三开?”
“……”讷言沉默不语。
曼妙身影亦是大惊失色,扫视无咎至尊与讷言二人,冷声道:“你们主仆、叔侄之间到底还藏了多少事?”
闻言,无咎至尊与讷言皆是不语。
“不说是吧?那今日谁也别想走了!”曼妙身影喝道。
“公子说,不可对您说。”
“叔父说,不可对您说。”
见其动怒,二人异口同声道。
“呵!”曼妙身影怒极反笑道:“这笔账,日后我亲自与他算。”
“他不是算无遗策吗?我倒是要看他如何应对。”
无咎至尊与讷言皆是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其迁怒于他们二人。
毕竟眼前女子就算是一道分身,也真的能将二人留在此处。
半晌后,曼妙女子冷声道:“你们走吧,弱水的事我亲自来办。”
语落,无咎至尊与讷言连忙退出心湖。
出了心湖,无咎至尊干笑道:“这么多年了,婶婶还是如此雷厉风行啊……”
纳言点头赞同:“刚才的情形和公子当初料想的一模一样。”
……
心湖内,曼妙身影立于碧湖之上,望向长堤旁靠着古树闭眸休息的孩童,眼中朦胧雾起。
忽而,一个青年提着衣角,撑伞从石桥上缓步走至湖心。
“娘子。”
熟悉又温柔的轻唤,引得女子回身看向俊逸青年。
与万年前一样,眼前之人身着素色长衫,腰系绦带,头簪碧玉,一双桃花眸里满是情深。
俊逸青年撑着油纸伞,为女子隔绝身旁雨幕。
女子不自觉地伸手抚过来人的面庞,美眸含泪,柔声道:“阔别多年,郎君,别来无恙?”
俊逸青年头微微一倾,将俊脸与玉手贴得更紧一些,又蹭了蹭她的手心,左手轻颤落于皓腕,眼角含泪:“为夫万年来日日思念娘子,甚是艰难。”
女子眼角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扑入青年怀中,双手环过腰间,紧紧抱住青年,哽咽道:“你贯是会说好话哄着我。”
青年揽过女子,下颏轻抵额间,感受着怀中等了万年的温香软玉,胸口起伏不断:“为夫句句属实。”
闻言,女子将青年抱得更紧了一些,她知道,眼前之人,稍纵即逝。
湖心烟雾缭绕,雨幕厚重,夫妻二人紧紧相依。
“娘子,我从未骗过你。”俊逸青年轻声对怀中女子说道。
没成想,女子却是猛然从怀中抽离,埋怨道:“你是从未骗过我,你是事事不与我说。”
俊逸青年自知理亏,不知如何作答。
见状,女子落泪哭诉:“你早就与裕儿和讷言商量好了,逴也早已知晓。”
“到最后,你才给我一个消息,让我在忘川河畔看着你一步一步去送死。”
“你事事都不与我商量,在凡间时如此,登临彼岸后还是如此。”
“郎君,既还记得你我是夫妻,为何不与我说这些。”
“郎君分明是未曾将我放在心上。”
俊逸青年看着身前绝美的女子,将其拉入怀中,低下头来,看着怀中的人,慌乱地为其拭去晶莹的泪水:“怎会如此?娘子妄自菲薄了,娘子可是我千方百计从御前求娶,八抬大轿抬进门,明媒正娶的嫡妻,我最是珍爱。”
“我与娘子心意相通,意合情投,我知晓娘子心中所怨,不过是为夫独断专行。”
“但我别无他法。”
“娘子最是疼惜我,从前如此,当下亦是如此。”
“可是,娘子的一点疼惜都会令此法功亏一篑。”
“连赐婚那日娘子都要因我太过冒险而说我一顿,此法无论如何娘子都不会同意的,我只好先斩后奏了。”
女子深知青年所言非虚,但还是不甘问道:“你就不怕我不来寻你吗?”
见女子难得娇憨,俊逸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头轻吻女子额间,而后,一团红气从腕间升起,攀上油纸伞的伞柄,又沿着伞檐将二人绕住。
“娘子不来寻我,我自会想方设法去寻娘子。”俊逸青年温声笑道:“红鸾气在,你我夫妻二人就不会走散。”
“况且,娘子这不是带着过往来了吗?”俊逸青年眸带促狭,反问道。
女子闻言嗔怒:“我担心、惧怕什么郎君心知肚明,竟然还取笑我。”
“娘子息怒,莫要担忧,我永远都倾心于你。”俊逸男子安抚道:“你我已经尽力了。”
“你是你,那他呢?他是谁?”女子泪眼迷离:“你我之间呢?”
“还是你我吗?”
一滴泪从俊逸男子眼角滑落:“因果如此。”
“我此生,早已如愿了。”
“比起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此法虽有不足,但更合我心意。”
“遗憾自然是有的,遗憾你我不是凡人,没有生生世世。”
“遗憾先行一步,未曾与娘子携手此生。”
“遗憾不可与娘子同穴而眠。”
“但与娘子行至如今,我心满意足。”
而后,俊逸男子将手中的油纸伞塞入女子手中,后撤一步,走入雨中,任由丝丝细雨落于己身,看着女子轻笑道:“娘子,时候不早了,引弱水吧。”
女子看着雨幕中男子,久久无言,将其深深印入识海。
随后,女子周身道纹浮现,法则波动,口中轻吟:“弱水。”
立时,女子身后大河湍急、奔涌,盘旋其身。
女子看向男子神色不忍,眼中噙泪:“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可炼元神。郎君此去,他日再相见,可还是郎君?”
俊逸男子温柔一笑:“娘子,莫要强求,参商梦醒时,我是我。”
“顺其自然,我亦是我,终有一日你我还会再会。”
而后,男子手心一握,一瞬间,心湖之水自下而上,尽数汇于穹顶。
“还请娘子放弱水。”
闻言,女子指尖轻动,盘旋于身的长河顺指尖倾泻而下,水位渐涨,湖面渐盈,男子身影愈发浅淡。
“娘子……”
话音刚落,男子的身影便消散于此间天地,徒留发间白玉簪漂浮于雨幕之中。
女子伸出玉手,白玉簪缓缓飞来落于手心,只见簪尾用中山篆刻着“灵犀”二字。
难忍心中悲意,滚烫的泪滑落脸颊,绝美的容颜难掩伤痛。
手握玉簪缓步走向靠着古树休息的孩童,其睡颜平静,并未察觉到方才这片天地所发生的一切。
将白玉簪塞入小孩的手心,轻触其小脸,自语道:“可否让我如愿?”
小孩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安稳地皱起小脸,缓缓睁眼,发现手心又一质地温润不凡的白玉簪。
“谁的簪子落下了?”小孩起身在湖边高声问道。
心湖中回荡着稚嫩的童声,但半晌无人回应。
小孩又环视一周后却不见有人,取出一块帕子将白玉簪收好,珍重地收入衣襟,喃喃自语。
“以后要寻个机会还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