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可能是走的时候没把脑子带到公司,今天工作效率并不如意,好在靠着咖啡和浓茶仍是完成了这天应做的任务。下班路上,林行在只有零下十多度的马路边走着,提着草莓的手换来换去,离住处只有10多分钟的路程,手还是冻的没了知觉。这草莓是在公司楼下买的,那个大爷吆喝说卖完这两盒就可以回家了,林行明知道可能自己也吃不完,也知道草莓可能要在路上冻烂了,还是全买了下来。上次路边有个老奶奶卖手工做的虎头鞋,林行怀着对老迈仍自食其力的精神的敬意买了两双放在家里,扬言要一鞋传三代。室友曾说他总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仍想普度众生”,这话确实不假,他确实总是因为同情而买一些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短短的路程上,林行看着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的说笑,自己却高兴不起来,早上出门手机莫名的摔碎了屏幕,中午吃饭的时候餐具莫名的也碎掉了,孤独和倒霉的感受同时袭来,心下越发的想要回到家里安静的睡几天。
其实这一整天毛手毛脚的原因不只是快要回家过年的归心似箭,回想到上两个月参加外公葬礼时,正巧也快到爷爷的生日,给爷爷过完生日后林行就仓促的踏上了离家的车,走时家里爷爷勉强着走到屋门口,那个仍是病怏怏的样子不免让人忧心…这几个月在外地工作时林行就不免担心,一面是他无法放弃的工作,一面是无法割舍的亲情,他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反复挣扎,除了凭添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再没有任何益处。昨天父母问起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语气似是试探着问他会不会早回家来,迫于工作和车票难求的双重压力,当时父母反复的追问让林行不愿多做解释就草草的不耐烦的挂断,今天再次回想起来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道父母此刻有没有睡下,北方的冬天黑的早,往常这个时间,在林行下班的时候,除非有客,家人大多是要睡下了,所以平时也只有周六日才能通话聊一聊天,视频看一眼家里,但今天林行也不知道怎的,他拉下口罩往下拉了羽绒服的拉链,冰凉的手伸进了怀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世界上有两种即使好听但也特别令人讨厌的音乐,一个是闹钟铃声,另一个就是彩铃音乐了,林行完完整整的听了一首稻香,如此减压的音乐也压不住他的急躁,打了几次后,终于接通了,但电话那头尽是忙乱的声音,在林行再三追问下父母才说道出实情,爷爷自晚上吃过饭后,突然说不出话来,眼神也越发涣散,今天白天精神得很,跟叔伯婶娘也都聊的很开心,甚至还想要出门遛弯儿,林行心下一惊,忙挂断了电话改成拨通视频确认一下,去年小老头儿身体还好时,平日里只要听到孙儿的声音,就会起身来到手机前盯着屏幕来看,问问孙儿有没有吃饭;前些天病着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可听到孙儿声音仍然会坐起来聊两句,可此刻无论自己怎么呼喊,只见得除了眼皮动了一下,也未见爷爷再多理会自己一下。
林行把姐姐也拉进了视频中,他期待着有好转,幻想着一个呼唤能让爷爷重新醒来,爷爷自打生病以来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每次看到林楹的宝贝女儿,他的重孙女,老头儿即使是用尽全身力气也会坐起来摆摆手,笑盈盈的看一看逗一逗宝宝,只见姐姐的女儿奶声奶气的对着视频说了句“太姥爷睡着了吗”,这一次,爷爷却没有给出反应。林行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强忍着眼泪说道“我爷爷不认得我了,不认得我们了”。父亲从脸上挤出来一个笑说道:“别说是你,连我他也不理了。”母亲见儿子难过,也忙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白天他吃了饭,晚上还正常喝了水,睡一晚或许明天就好了。”
林行挂断了电话,心下虽慌,却也寄希望于明天能够有个好消息,盼着老头儿睡醒以后就又能好转,只待过些天回家能好好陪一陪他们。
回到住处,林行才想起今天晚上是室友最爱的辽篮比赛,他去现场观战了,没了室友在的房子里更显得冷清,洗过澡后躺在床上,林行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工作群中的消息,可心思却难以安定,林行查了查机票,最早一班是明早七点起飞,林行想着,春运时节的火车票就不必妄想还剩了吧,定是没有的,可是眼前显示着仅剩两张的高铁特等座,三个多小时之后就要发车,林行想着莫不是连上天都在给我机会,叫我快些回家?
林行迅速锁定了余票付款,生怕迟疑一刻很可能就让别人抢跑了,上一次因为决策迟缓让林行有了一生的遗憾。距离那个回忆不过两月有余,犹记得那日母亲说外公今早吃的不多看起来不太好,林行本想处理完手中的事情,订购三天后返程的机票回家探望,结果当日下午就又接着收到了外公去世的通知。没能见到外公最后一面让林行每每回想起来便十分自责不已,这一次,林行不允许,不,是不能再承受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自己一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