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案子终于找到了突破点,众人都有些兴奋。 倒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发现,而是两年前击鼓鸣冤随后很快去世的秦家老太太住的院墙外找到了半截瓷器,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倒颇像平日里路人所随意丢弃之物,只几个从事内外查看了一番,好巧不巧的从老太太的屋子里边找到了另外半截儿,这一比对正是一整块儿。 加之这当初广为流传的秦老太太被谋杀的传闻,加上知府大人对此案颇为重视的态度,几个人自是赶紧回来向苏澈汇报。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苏澈笑了笑,亦有些激动。 顿了顿,转身对站在一旁的罗从事说道:“听闻你长媳昨日生子,本官虽事务繁忙无法抽身前往,还是略备了份薄礼,以表心意。” 虽说心里头十分焦急,可对人不能一味压榨的道理还是懂的。眼下既然找到了证据,接下来这些从事也能好好休息几天,苏澈也爽快的准了假。 罗从事赶忙谢恩,“大人折煞属下了,您能知晓便是我那孙儿天大的福分了。” 说着又要拜谢,被站在一旁的从事一把扶起方才作罢。 其余几人都是有些羡慕的看向自己这位同僚,知府大人这样给面子,够这家伙吹一年的了。 心里明白这是罗从事平日里做事勤勤恳恳的缘故,心道这位大人看起来倒是个仁厚的,做事情也认真,认真拼上几年说不准还真能挣个前途出来。 尤其是几位年轻些的从事,益发的坚定了要好好跟着知府大人办事儿的念头。 想着那院子自打出事后便被官府保护了起来,说不准还有些其它的线索在那儿,几个人便先告退,准备再回去查探一番。说不准还能立个功什么的。 …… 第二天一大早,这苏州城最大的瓷器商——金玉轩的老板梁启明便被唤了过来。为了不打草惊蛇用的还是魏氏要挑选瓷器的名头。 这梁启明是个生意人,对做官的本就心存敬畏,更别说这位还是父母官。心里头下定主意就是亏本也要把这位夫人伺候好,可待他从侧门一路往前院去,看到那位新任的知府大人时,梁启明便知这事儿定不是买几件瓷器那么简单了。 见人过来,苏澈也不客气,示意对方不用多礼,将手中的瓷器片儿递了过去,“不知这玩意儿,梁老板可能看出些什么?” 梁启明接过一看,瞄了眼上方一脸凝重的知府大人,一番细看之下,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看他脸色有异,苏澈也不着急,淡声道:“梁老板有什么但说无妨。不瞒你说,这瓷片儿事关重大,听说梁老板是这方面的行家,故此叨扰。” 知府大人这般客气,梁启明自是不敢当,又着意看了会儿手中的瓷片儿,慢慢说道:“回禀大人,本朝瓷器盛行,这南北方的差异更是巨大,苏州地处江南腹地,官窑瓷器一向以细腻为主,手上这片质地更是细腻,当是其中珍品。” 见苏澈点头,似是下了决心,接着说道:“而这最为关键之处,大人请看这瓶底落款,潮州造之。据草民所知,这潮州并非瓷器圣地,三年前所出瓷器因质地精巧大多、大多御供。” 苏澈沉默了会儿,他任官多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不知当年是哪一家经得手?” “回禀大人,正是这江南首富王家。” * 天气渐渐变热,府里的花儿也渐渐落了,倒是院子里的葡萄慢慢长成了紫色的傻大个。 南边儿天气潮热,果实成熟也快,不过五月,枝头上已是靛紫色一片。 苏明珠自打上次偷偷跑去前院待了一个下午基本就处于被看管状态,每天除了去给母亲请安时可以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其余时间都在房间里待着,魏氏下了死命令,七夕前不给出门。 是以日子过得很是枯燥,每日路过那一片葡萄架自然而然的也就变得引人注目起来。 满架高撑紫络索,一枝斜亸金琅珰,那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实当真是让人垂涎,若不是自己最近犯的错有点多苏明珠都恨不得立刻就爬上去摘些下来。 想比之下,魏氏的兴趣就少了很多。不过因着女儿成日惦记着连带着她自己都对那株葡萄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吩咐让待熟透了摘下来给小姐多送些过去。 李嬷嬷也笑,小姐最近真是一天三问,对这葡萄也忒上心了些。 只可惜这些苏明珠不知道,她只看到了母亲对自己整天的念叨视而不见,反效果之下每天在那株葡萄藤下待的时间更久了。 是以苏澈这天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梳着双丫髻、一身海棠红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立在葡萄架下,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树上的果子,嘴巴一动一动,隔得这么远他都能听到口水声。 感觉到有人靠近,苏明珠歪了歪头,看到是父亲欢喜的瞬间扑了过去。 苏澈接过女儿,笑道:”几日不见,明珠倒是沉了不少。” 这话苏明珠可不依,她如今虽是个小孩儿,可也知道是以瘦为美的,远的不说,母亲不就是纤纤细腰? 待眼睛往下瞟了瞟,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叹息,忘了自己如今还没有腰呢。 娇娇俏俏的模样逗的苏澈大乐,连日来的烦忧仿佛都一扫而空,“是父亲说错话了,我的明珠最美了。” 见父亲高兴,知道案件一定有了突破,苏明珠趁机提出想要去外边儿逛逛的想法,而且说起来她之所以被看的这么严还不是因为父亲。是以苏明珠觉得自己的要求十分合理。 苏澈答应的很是痛快,这些日子一直在前院的他自然不知道女儿如今基本出不了后院的情况,只当苏明珠是又想出去玩了。 况且他今日来本就是想要把妻女送走,这城里即将有一场不小的波动,他不希望妻子女儿受到任何的波及。思来想去也只有送出去安全些。 至于苏昀早已在上周出去游学,苏澈自信那些人的手还伸不到其他地界上去。 总算是有机会出去看看了,苏明珠笑着拍马屁,道:“就知道父亲最好了!” 苏澈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小机灵鬼,当着你母亲的面怕就不是这么个说法了。” 魏氏原先还有些埋怨自己这个在女儿面前素来没什么原则的丈夫,待知道了原因之后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即整理起外出的衣裳来。 一家人找了个休沐日,往城外去了。 苏澈出身景阳侯府,此次外任苏州,虽只是短短三年可这该有的庄铺是早早的便置办了个齐全。且跟上次放风筝的地方不同,这里离苏州城更远些,当然暗处的人也更多些。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谁曾想十里繁华的苏州城外也有这样恬淡安适的田园风光,初夏时节,树上的果子已然有些成熟, “娘亲,这里好美啊,有山有水,比咱们在顺天城外的庄子还好看些呢。”马车刚落定,苏明珠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环顾四周道。 别说这南方的景色还真不是盖的。刚刚这一路走来,小桥流水人家是样样不缺,没了城内的繁华市肆,反倒更得人心。 此刻看着微蓝澄净的天空,苏明珠只觉整颗心都跟着飞扬了起来。 “慢些慢些!这马车高,仔细些别摔着了。”看着女儿不管不顾直接往下跳,魏氏下意识的提醒道。 目光微微有些埋怨的看向一旁悠然自得的丈夫,“都被你给惯坏了!”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惯得,坏事儿却都是来源于自己。 苏澈有些无辜,没敢顶嘴,咳嗽了一声,笑着开口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惯着她还能怎样,再者我看明珠平日里虽娇气了些可这心里是有数的,夫人也不用太过担心。”真正娇气的姑娘怎么会帮自己找到那么重要的资料呢? “好好好,我不管,就你们亲,合着就我是后娘,”魏氏一甩手,径直下车往庄子里去了。 站在原地的苏澈摸了摸鼻子,赶紧跟了上去。不知道又说了多少好话方把人哄好,心里直感叹自己这分明就是养了两个闺女。 父母们的爱与无奈,苏明珠自是不清楚,这会儿她已拿着赵嬷嬷特意找来的小竹竿在院子里试图摘一些那尚未完全成熟的葡萄。 说来也奇怪,都是一个地界怎么自家院子里的就熟的快些呢。 看着小姐努力踮起脚尖那竹竿儿距离葡萄架却仍有一段距离的样子,李嬷嬷又好笑又无奈,想接过竹竿偏小姐又不许,只好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是如何一次次坚持不懈的踮起小短腿却终是失败的样子。 苏明珠有些丧气,自己现在还是太矮了,不得不承认老祖宗的那句话:这人啊,还是要量力而行。 看着小姐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赵嬷嬷忍住笑,上去给苏明珠擦了擦汗,这初夏天气已是颇有些炎热,尽管这郊外时有微风,可这么蹦跶了半天还是出了不少的汗,任李嬷嬷擦了几下脸上还有不少,苏明珠索性接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儿来,同时努力的比对自己上辈子的记忆,想要再找出些重要的来帮帮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