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葛洪甩开少东家,双手撑在院墙上,肚中翻滚,恶心不止,戳了嗓子眼,将方才灌的那壶酒都哕了出来,心中暗暗骂一旁的梅福。
平日里见这家伙恨不得逮着机会要每日抱着酒罐子睡,还以为是什么琼浆玉液、甘露鲜浆,这才去在云丫头面前逞了英雄,没想到竟是这般马尿般的滋味儿。
“喂喂,我说,洪公子,你他奶奶的吐到我娘今早置的染缸里了!我娘晚上寻了铺子回来准发现。”
梅福本是好心扶着小兄弟,被这书公子甩开一边没好气,看都不看就哕,那可是染缸,还浸着布呢。
得,就看他娘什么时候发现了,能瞒一时瞒一时,船到桥头自然直。
“什,什么染缸,缸里没看见有水啊,别跟我说话,晕的很,我先回屋躺一会儿。”葛洪眼冒金花,扒着院墙回了厢房,倒茶醒酒,点香薰衣,倒在塌上睡沉过去。
“你小子!”不能喝逞什么能啊,还不如直接喊他过去,天王老子来了也能给对面喝趴下。还真是书上读的那样,英雄难过美人关,洪公子为了廖云那丫头也是真豁的出去。
谁能想到,年少扬名、腹满诗书、三岁可正诵四书、七岁能倒背五经的神童葛洪,今日也能痛饮整壶陈酒而面不改色呢?估计茶楼口的说书匠又要传得天花乱坠喽。
小样儿,也就我梅福讲义气,不然换个人还不把你前脚喝完后脚吐的糗事捅出去啊。
少东家抻了个懒腰去书房颂书喽,家里生意做得好好的,非要他考什么功名,还叮嘱廖先生天天课后严查他的功课,这苦日子可什么时候到头啊~
凭什么不查葛洪的功课,专查他啊,就算、就算葛洪七岁就能背了,谁知道现在,这都快十年过去了说不定忘了呢?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意思就是说,呃,天地辽阔,但人还是会有不满——”
梅福扒着书页,一字一句看着注解,低头看,抬头诵,用力理解贤人所云,圣人之言,白净的小脸倒在烛光下认真肃穆,倒是去了白日里八面招风的纨绔样子,别有一番秀气。
“啪!咚——”房门从外被踹开,重重撞在墙上,嘎吱作响,把少东家下了一跳,惊恐地看向来人。
“小混蛋你跟我过来。”李湘玲揪着儿子往院子里拽,步步生风。
“娘,娘,有事说事啊,别动手,疼疼疼——”
到了院脚,李湘玲指着染缸看着已经跟她差不多高的儿子:“好你个兔崽子,喝酒先忍你一道,还敢吐缸里是胆子肥了?你知道这缸里面的布是谁订的嘛?
周员外儿子娶亲,要用来做新被面的,光这凤戏牡丹、和合二仙的花面,三个老师傅刮浆就刮了七日!六两银子的工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