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福退后,蹲在角落里,倒不是怕了,此时怯弱一些能让人伢子放松警戒心,不然会一直盯着他的举动。
笼子里不止他一人,有男有女,年龄不一。
“你是哪儿的人?怎么被抓的。”旁边一小姑娘问梅福,梅福看过去,衣服脏旧,脸面倒是干净,估计那人贩子不让女子把脸抹脏,不好卖钱。
“吴越一带的,流浪至此,路上被那俩人套了。”
“说话倒是文雅,不像乞丐。”姑娘见梅福手脚一点儿茧子都没有,觉得这人大概是不愿说,就算是流亡,也不可能手脚这么干净,光把脸抹灰有什么用,照样看得出来不是乞丐。
“你又是哪儿的人,如何被抓?”
“就是黔中的,家里管的严,溜出来,不想这贩子愈发放肆了,竟开始掳起人头交易了。
小哥,看你也不像乞丐,被锁到笼子里也不怕,该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吧。带我一个?”虽然她爹肯定已经差人在找她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才能摸到这城角贩人的地带。
笼子里其他人她都观察过了,不是有茧子,就是言语用词像被使唤的人,就这一个少年指甲干净手脚细腻的,能来寻他的人一定非富即贵,先抱个大腿,离开这贩人之地再思量回府的事儿。
梅福不言语,他也不认识这姑娘,谁知是好是恶,打量一番后,他说:“你不也不怕,有什么好事儿,记得捎着我呗。我他娘就一乞丐,身无分文的、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伸出手接了外面的雨水,把手洗了洗。“孤儿,无父无母,就懂些工艺罢了,估计以后就要被当丫鬟使唤喽。”吸了吸鼻子假装侧过头,梅福的视角像是在掉眼泪。
这姑娘提及“工艺”二字倒是提醒了梅福,这回织女的任务是要掌握蜡缬之后才能操作的,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工艺?”他问,又随意瞄了几眼姑娘的手,手面儿正常,有茧子但不多,但是食指指甲上有一抹淡淡的蓝色,方才那姑娘沾了雨水洗手,但指甲的颜色却没洗掉,说明是常接触染料的。
既然如此,倒是要碰碰运气。
“跟布匹有关的。”姜水欧回答得模模糊糊,女子会机杼女红的不少,要说布匹,范围可远了去了。她家这手艺,独门儿的,不能随便言语,不然有心之人要借买她之名把独门儿手艺偷了去。
“我叫阿福,姑娘怎么称呼?”梅福也不多问,这还没出笼子,自然问不出什么,既然是布匹相关的,他便要碰碰运气。
“阿水。”
“别交头接耳!”人伢子又一鞭子抽在笼子上,嫌笼子里叽里呱啦得吵得慌。
葛洪打着伞拐过墙角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远处街角少东家满脸灰黑,怯怯地缩在笼子角落,穿着破旧、环境肮脏,被一人用长鞭威慑,差点鞭子就要甩进笼子伤到人。
心中一阵恼火,他想到少爷无处落脚要淋雨,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待遇,恨不得直接冲上去。
赵悌儿拉了下葛洪,“少爷看什么呢,快些吧,那巫医郎就在前面那条街了。”
葛洪将银子给了赵悌儿:“许是累了需要缓缓,你去吧,我在此地等你。”
赵悌儿想了想也是,走了几里路了,平时少爷也没出过这么远的路,便接过银子,嘱咐到:“小的这就去,少爷千万别乱走啊。”
“放心吧,我不走。”
待赵悌儿走远了,葛洪连忙往街角的方向走,本来还想着实在不行请织女再指引下路,没想到正好撞见了。
脚步生风,鞋子都沾湿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着少东家从那脏地方出来,净受罪了。
梅福远远瞧见了葛洪从毛毛雨的天气里走过来,勾起嘴角,来得倒挺快啊,有救了。
临近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像不认识一般,他梅福可不能让那贩子把自己的身价炒上去。
葛洪撑着油纸伞,站在笼外随意地观瞧,人伢子磕着瓜子儿瞧着腿儿打量着葛洪,穿着倒是像个少爷,长得也像,气质也好,看样子对这里面的人有些兴趣,说不定能成一笔。
人伢子提提裤子,慢慢悠悠晃到葛洪旁边:“喜欢什么样儿的?男的女的?”
“有好的么?我可挑。男的女的倒是无所谓、各有各的好~”葛洪头一回说那些个混话,但还是得演,像个衣冠禽兽,看上去喜好些花里胡哨的枕上欢。
“好的可不便宜,看您要怎么样的好。”人伢子指了指一小姑娘,“这个怎么样,年岁也小,一看就听话,调养调养,那个滋味儿——”
“手上有茧子,滋味儿怕是好不了,不喜欢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