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厚重的帷幕缓缓降下,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深邃的蓝紫色之中。远处,一束束车灯穿透了黑暗,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仿佛是夜色中游弋的巨兽之眼,引领着几辆轿车悄无声息却又不容忽视地向布鲁特所在的隐蔽仓库逼近。
布鲁特敲了敲后备箱,告诉李玄清人来了,他深吸一口手中的香烟,随后毫不留恋地将它丢在地上,用脚尖轻轻一捻,火星瞬间熄灭,化作一缕青烟融入夜色。随即,他挺直了脊背,脸上挂起一抹复杂的笑容,迈步向仓库外迎去。
车队缓缓停下,前导的是四辆豪华轿车,车身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紧随其后的是两辆庞大的厢式货车。
车门逐一打开,从第一辆到第四辆,接连走下十几个身着白衣的混混,他们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警惕地环顾四周。而第三辆车的后车门被两人恭敬地拉开,布鲁特将人迎了出来。
那人金发蓬松,如同刚经历过风暴的麦田,随意地堆砌在头顶,白底布满红斑的皮肤和那个总是上扬的嘴角总是看起来令人生厌。白色西服下是粉色的衬衫,一条墨绿色的暗条纹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从他身后车上跟出来一个身着暴露、身姿曼妙的斯拉夫女人,她紧挽着男人的手臂,极尽妖媚之能,似乎挂在了男人身上。
“嘿,烂屁股,这次货怎么样?”
布鲁特闻言,立刻换上了一副谦卑至极的表情,低眉顺眼地回答:“放心,杰斯老板。这一批上船之前我都看过了,质量错不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讨好与恭维,就像一只忠诚的哈巴狗,在主人面前极力展示着自己的忠诚与可靠。
“切,别废话了,”杰斯轻蔑地啐了一口,转身对身后的手下们命令道:“去开罐头,验货!”
底下的小弟们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大卡车的后部,用撬棒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箱门。扑面而来是一股混杂着油汗与潮湿霉变的刺鼻气味,开门的小弟眉头紧锁,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捂住了口鼻,另一只手紧握着手电筒向里面照去。
随着光圈缓缓移动,集装箱内阴暗而压抑的景象逐渐呈现在眼前。狭小的空间内,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他们或坐或卧,身上裹着肮脏的毯子,彼此紧挨着取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疲惫。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难闻的气味,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沉重的低喘,以及那些因长期挤压而发出的沉闷呻吟。呼吸声、喘息声、潮湿感和难以言说的味道让人感到一阵阵反胃。
小弟一个接一个的踢了踢这些“猪仔”,集装箱内逐渐躁动了起来。
人们相互推搡、绊倒,他们或是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以支撑自己站起,或是张开嘴,艰难地呼吸着这狭小空间内浓稠的空气。有人努力从毯子底下探出手和口鼻,扭动着,蠕动着。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又有一些人被绊倒,再起身,如行尸走肉般向箱门走去。涌出箱门的人被车灯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似乎除了呼吸他们已经不在乎任何事。有几个老人双手在额前合十,开始低声祈祷……
杰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斯拉夫女人的下巴,看着这一批“新货”,眯起了眼睛,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骂了一句,紧接着上步一拳打在了布鲁特的脸上。这一拳力道之大,几乎让布鲁特整个人飞了起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布鲁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措手不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但随即又隐在深深的恐惧里。他迅速捂住自己肿胀的脸颊,强忍着疼痛,再次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啊……怎……怎么了老板?这批货……有什么问题吗?”
“妈的,怎么还有老猪?女人就这么几个?”杰斯拳头还在比划着,青筋在他额角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