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有所不知,这肉香……其实是……”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用颤抖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几户人家。
孙传庭顺着老者的手指望去,只见那些门户紧闭的家中,隐约传出了更加压抑的哭泣声。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走向其中一家,用力推开门。
门内的景象让孙传庭瞬间愣住了。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放着一盘已经见底的肉菜。
然而,那肉的颜色却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孙传庭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发现他们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孙传庭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大人,这是别家的孩子……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哭声、喊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人间最悲惨的交响乐。
孙传庭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从未想过,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村落里,易子而食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蹲下身子,试图安慰那些悲痛欲绝的村民:
“你们受苦了……这是朝廷的失职……我会尽我所能,向上面反映情况,为你们争取更多的帮助……”
然而,他的话语似乎并不能完全抚平村民们心中的创伤。
次日,经过休整以后。
他们来到了台州,孙传庭并没有直接去杭州府。
根据朱翊钧的密信,他也不知道杭州府的情况几何。
要是那些官员已经跟地主联合起来了,他去了就是白白送死。
来到台州,他出示了朝廷的圣旨和文书。
只有先拿到兵权,才能确保不会出现更大的乱子。
台州总兵识趣地将兵权悉数交出,随后留下一小部分人他就带着队伍朝杭州府出发了。
数日之后,杭州府城楼之上,旌旗猎猎,孙传庭一身戎装,立于城头,目光如炬,凝视着这座繁华与危机并存的城市。
他下令全军戒备,随即率领亲兵,直驱杭州府衙。
府衙之内,往日里的宁静与庄重早已被一股紧张与不安所取代。
官员们或坐立不安,或交头接耳,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心知肚明。
孙传庭步入大堂,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众人心头,让原本喧嚣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视四周,目光冷峻,最终落在了一众官员身上。
其中心虚的人,此刻在孙传庭的威严之下,无不面露惧色,有的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诸位大人,”孙传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堂内的每一寸空间。
“本官孙传庭,奉旨而来,清理浙江之乱。闻说此地官匪勾结,民不聊生,今日特来查问,望诸位能如实相告,以免自误。”
言罢,他轻轻一挥手,早有准备的士兵迅速行动,将大堂内的官员一一控制,分列两旁,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第一个,我要问的是,”孙传庭的目光如刀,直指一位身穿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官员。
“你,身为杭州知府,对于辖区内发生的种种不法之事,有何解释?”
知府脸色煞白,额头冒汗,颤抖着声音答道:
“下官……下官虽有监管之责,但实乃力不从心,那些土豪劣绅势力庞大,下官难以……”
“住口!”孙传庭怒喝一声,打断了知府的话。
“你身为父母官,不思为民除害,反以力不从心为借口推诿责任,实乃罪无可赦!来人,将此人押下,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
随着知府被士兵押走,大堂内的官员们更是心惊胆战,无人再敢轻易开口。
“接下来,我要问的是,”孙传庭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官员身上。
“你,据说是与本地一霸张天霸交往甚密,可有此事?”
那官员闻言,脸色大变,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但终究还是强撑着答道:
“大人明鉴,下官虽与张天霸有所往来,但皆是公事公办,绝无半点私情!”
“哼!”孙传庭冷笑一声,“公事公办?那为何本官听闻,你多次为其开脱罪行,甚至纵容其欺压百姓?”
“这……这……”
那官员语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将此人也押下!”
孙传庭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上前,将那官员带走。
大堂内,一时间只剩下孙传庭与剩余的官员们。他缓缓踱步,目光如炬,审视着每一个人。
那些官员们或低头不语,或目光闪烁,无一不显得心虚与恐惧。
“本官知道,在座的各位中,或许有人也是被迫无奈,但无论如何,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就应当恪尽职守,守护一方安宁。”
孙传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们能与我同心协力,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言罢,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解除对剩余官员的控制。
那些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跪倒在地,连连称谢。
孙传庭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将稀疏的星光掩盖得无影无踪。
绍兴镇外的一座古旧庄园内,灯火通明,却不见丝毫欢声笑语。
李员外年过半百,面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甘与决绝。
他环视四周,只见座下众位地主皆是面色凝重,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则不时交换着紧张的目光。
“各位,”李员外终于先开口了。
“朝廷派来了孙传庭,此人雷厉风行,手段独特。我们这几月来的所作所为,他若查实,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座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李兄所言极是,”
赵员外接过话茬,他面色严峻,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方能有一线生机。”
“主动出击?”
一位年轻的地主张少爷面露疑惑。
“我们如何能与朝廷抗衡?那孙传庭可是手握重兵,我们又能如何?”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老爷冷笑一声。
“我们手中的钱粮就是军队,胜在人多势众,且对地方熟悉。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暗中筹备,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地主们纷纷点头赞同,他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但是,”李员外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我们必须清楚,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没有回头路可走。胜了,或许能保住我们的家产和地位;败了,则是万劫不复。”
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部分乡绅的狂热。
其中一位身着白衣,手执羽扇的人站了出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