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回到前殿,不许阿兰等人将方才后院捉蛇一事告知崔氏,没事人似的和崔氏一起向寺院僧人求了道平安符。然后,在寺院中吃过斋饭,由着崔氏听了一会儿俗讲,这才准备回程。
回程途中,四娘有些心不在焉,面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伽罗笑道:“阿姊,我明明听阿娘说你求到个上上大吉的好签,怎么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四娘不语,脸别到了一旁。
伽罗更是笑起来,说:“那签上说你后福无穷,是贵人之命,好姊姊,你要是当上了王妃什么的,可不要忘了妹妹我哟!”
四娘大惊,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好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
伽罗不屑的说道:“生逢乱世,并无定数,你方唱罢我登场,谁知明日是个什么光景呢?”顿了顿,她垂下眼眸,又道,“咱们西魏说是八柱国,但宇文泰已然超凡,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咱们那位魏王当政才两年,却连年号都没定,这不明摆着……”
“好了,祸从口出,不要再说了。”四娘是真的害怕。
伽罗忙笑了笑,安慰道:“我也就是在阿姊面前胡诌呢!”扯开话题,问起了隔壁那家为什么要把儿子舍进尼寺的事来。
四娘没顾得上问崔氏,道:“回去再问母亲吧!”
一行人回到独孤府,得知独孤信已经回来了,正在外书房。伽罗便拿上自己求得平安符,径直前往外书房找独孤信去。
独孤府的院落分布呈“品”字形,前院是独孤信的正院,用以会客、理事、起居等事。后院分东西两院,东院便是崔氏带着两女一子,唯伽罗是亲生。西院则是郭氏带着六子两女,二郎独孤善、四郎独孤藏、八郎独孤震为亲生,其余皆是庶出。而原本后院之后的一排庑房住着的妾侍们,生下孩子的相继病逝,不曾生育的也都贱卖了,因此空置着。
伽罗素来知道后院水深,妻妾争斗的尤为厉害。而崔氏的性子太过柔弱,也因此在生养伽罗时,着了郭氏的道。不仅之后再无生育,这几年崔氏的身子也时常生病。
为了自己和崔氏的安危,伽罗已不记得从几岁开始,就讨好起独孤信来。独孤信也自知对崔氏有愧,因此对崔氏母女十分爱护。加上当初一名爱妾和郭氏同时怀孕,却忽然早产!若不是伽罗劝说崔氏插手,不光那名妾侍死于非命,就连七郎的命恐怕也救不下来。那之后,独孤信就彻底冷落了郭氏,连带着西院里的几个孩子,也时常见不到他的面。
此时,伽罗往前院去,便遇到了同样去前院的六娘。
养在郭氏身边的两位娘子,五娘和六娘的性格却大不相同。五娘和四娘性子相似,甚至更加内向些。而六娘则和六郎独孤陀一般,大约是由郭氏“捧杀”之法养大,端的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尤其是面对着伽罗的时候,眼里更是淬了毒的。
“伽罗,你不是才从外面回来吗?怎么不多歇一会儿,这么忙去做什么?”六娘看到伽罗就满腹怨气,神色从未好过,语气更是冲得很。
这是去前院的必经之路,还能去做什么?
伽罗顶烦与她打口角官司,直言道:“我去见阿爷。”然后又问,“你又去做什么?”
六娘不满的说:“我也去见阿爷,难道阿爷是你一个人的,只能你去见,不能我去见吗?”
伽罗在心里暗暗翻个白眼,说道:“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去了也见不着人。”
六娘顿时竖起两道画得浓黑的眉毛,道:“为何我就见不了?定是你在阿爷面前进谗言,不让阿爷见我!”想起昨日自己换好新衣裳准备见一见阿爷,却是空欢喜一场,她心里更加委屈,口中不由怨道,“和你阿娘一样,狐狸精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