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成亲后,我再把梨香送到你府上。她做事稳妥,陪我在宫中都这么多年,料理家事最是稳妥。到时候,本宫也算对得起本宫的哥哥嫂嫂了。”
张氏一番话弄得堂下两人都白了脸色,她倒也不在意,只端着茶盏笑道:“至于你问的仕途啊,且放宽心,你自己又要强,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圣上从来都举贤不避亲。本宫也知道你的能耐哪里是金吾卫限得住的,至于江南那些小事,都是可有可无的。今后总要做大将军的人,别盯着眼下这点蝇头小利。”
“娘娘教育的是。”
“乌江县那事情今后应当是用不着你了,圣上已经派了大理寺去调查。你就留在长安,据说还有个一年就要预备着与吐蕃开战,到时候才正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张氏说罢,不由得略带几分矜骄地笑了起来,“咱们张家人才辈出,与那不成器的杨家可不一样,你且安下心,有的是你封狼居胥的时候。”
张峒道听着,心更是坠了半分,面上却还要装着惊喜:“……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从张皇后宫中出来的时候,张峒道心里满是不安——江南事情如此严重,光是杜家一年便过手一百多条人命,真不知道乌江县一年到底害了多少人。更何况和州刺史的态度似乎也不算明朗,大底也是其中一环。
面上都牵扯这样广,这么多人遭了难,最终居然就这么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梨香跟在张峒道身边,她垂着头望向对方满面愁容:“大人,皇后娘娘是一片好意。这家室不好,扶做正妻不合礼数。您不要错怪娘娘好意啊!”
张峒道忽然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梨香,随即笑了笑:“梨香姑娘说笑了,姑母的心意侄儿自然明白。”
梨香踟蹰片刻,还是忍不住拦了张峒道:“那位姑娘,可是通文墨的?”
“文墨?”张峒道有些疑惑,“她父亲倒确有诗才……不过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他们说,那些会写诗的女子总让人另眼相看,与我们这些只会伺候人的不同,是生来的香肌玉骨。想必那位姑娘,也是如此吧?”
张峒道哑然失笑:“她呀?野得跟山里的猿猴成了精似的,还香肌玉骨呢,可不能被她听到,不然不知道怎么得意呢。”
他笑容里的坦然快乐仿佛刺痛了梨香似的,她低头嘀咕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奴婢最近学着写了诗——大人可不可以帮奴婢看看?”
张峒道本就对文墨没有大兴趣,加上心里有事情实在难以集中精神,刚刚想拒绝,抬眼确看到梨香红着眼睛,连递出诗稿的手指都跟着颤抖。
张峒道一愣,笑着接过那张纸,小心地折了放在胸口:“那在下就斗胆试着看看,不过眼下在宫门口看实在不妥,在下带回去看了后,下次再来和姑娘说说拙见。如何?”
梨香这才笑了起来,脸上又浮起一个小小的梨涡,她躬身对张峒道行了万福礼:“多谢大人,大人回去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