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荣庆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跳动,以及丫鬟们小声走动发出的声响。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众丫鬟惊上一跳,忙冲声音主人看去。
就见王夫人衣衫沾染,发丝凌乱着粘在脸颊。
如此狼狈的王夫人,众丫鬟还是第一次见到。
“太太。”生怕触碰王夫人霉头,几名守夜的丫鬟侧身一蹲,恭敬喊道。
王夫人看也没看几人,大踏步走入贾母的卧房。
尚未走入,门口一名衣着光鲜,模样俊俏的女子走了出来,嘘声道:“太太,老祖宗刚睡下,有什么事情明儿个再说。”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贾母的贴身丫鬟鸳鸯。
因为办事爽利干练,贾母早把她倚为左右手。
因此面对王夫人,她也有底气说出这话来。
只是此刻王夫人心中早被怒火挤满,只想趁这狼狈劲儿,把贾琏拉下马。
她深吸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冲鸳鸯说道:“不碍事的,我至多耽搁母亲一刻钟功夫。要说与母亲听了才好,不然我今晚别想睡着了。”
鸳鸯眉头一拧,心中却起了怨言。
到底是什么事情,非得打搅老祖宗休息。
抱怨间,她忽然瞧见王夫人衣襟打湿,发丝凌乱,身上还透着一股刺鼻的酒气。
“太太,你这是怎么了?”鸳鸯惊问。
“你别问了,只管进去通报就是。”王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嗯。”鸳鸯情知王夫人所求之事不简单,于是点头答应。
迈步进入卧房,不一会儿鸳鸯折返回来,示意王夫人进去。王夫人嘴一瘪,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巴巴的跑入卧房。
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冲床上的贾母哭诉道:“老祖宗,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怎么了?”贾母心下惊疑,急忙起身扶起儿媳,问道。
见自家婆婆如此反应,王夫心下得意,大喊大叫,一副寻死觅活的模样:“老祖宗,我没脸活了啊,我今儿个竟被一个小辈当众泼酒,还骂得无地自容。”
“我不想活,您就让我死了算了吧。”
不得不说,王夫人的确是有表演天赋。
这哭得梨花带雨的,还做出要撞柱的模样,直把贾母唬得一愣一愣,还以为她受到了天大委屈。
“怎么回事,哪个...哪个小辈敢欺辱您?”贾母急切追问。
“还能有谁?就您的那个好大孙,贾琏!”王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他不可能吧。”
贾母摇摇头,满脸不信。
她看着贾琏长大,根本不相信贾琏有勇气,胆敢辱骂自家儿媳。
王夫人心知母亲心软,于是继续撺掇道:“老祖宗,咱们都被那贾琏给骗了。他往日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模样。
他还说了,那玉就是他故意摔碎的,就是要盼着宝玉早点儿死,好继承荣国公府。”
紧接着,她又添油加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上一遍。
王夫人说得绘声绘色,贾母听得只觉怒目中烧,咬牙骂道:“好个畜生,我本以为他虽然浪荡俗气了些,没成想竟是这般狼子野心!”
其实,王夫人的担心纯属多余。
就是贾宝玉死了,那不是还有贾珠之子贾兰么,那也是她根正苗红的嫡孙呐。
凭着老夫人对大儿子贾赦的态度,贾琏这个庶长孙,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可王夫人因儿子宝玉破碎,硬是要置他于死地。
心思歹毒,可见一斑。
“母亲,贾琏还说了,说您老偏心。不把他当孙儿,不把他爹当儿子,我与他辩驳两句,他挥舞着拳头要来打我,幸好我跑得快,不然今儿个就难见到您老了。”王夫人哭哭啼啼,煞有其事的挑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