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馨悦离开赤水，秘密去往轵邑辰荣府。

她只带了小灿和两个护卫，四人四马全都下了禁制，确保玱玹最厉害的线人也探不到自己一点气息，无法追踪。

骑着骄骄奔驰在中原的夜空，头上是璀璨星光，脚下是灿烂街市，熟悉的风带来市井的烟火气。

若没有嫁给玱玹，她现在就已经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可现在，只要玱玹活着，她就永远成不了这片土地的主人。只要玱玹活着，孩子也没法顺利出生。

所以玱玹必须死。

到那时，玱玹处心积虑推行的一系列律令，比如为了打压中原大氏族而推行的氏族互迁，统统作废！

到那时，辰荣氏将一家独大，还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恢复辰荣昔时的王族荣耀。

轵邑三天，馨悦无一时闲暇，核对库房帐目，查看护卫仆从花名册，清点辰荣氏在大荒各城邑散布的店铺和驿站。

每个世家大族都会偷偷养点军队，以备不时之需，辰荣氏也不例外。馨悦讨要军备名册时，伯夏长老亲自郑重地送来。

伯夏比辰荣熠年纪大很多，曾给少年辰荣熠当过老师，早在辰荣熠当族长之前，伯夏就已经是辰荣八大长老之首，如今他也是反对氏族互迁的四大长老之首。

馨悦请伯夏坐，开门见山说：“我出嫁前，族内事务多由我爹经手，我管的并不多。现在虽然我没公开接任族长，事实上我得负起这个责任，我想看看军备名册。”

“是出什么事了吗？王后想调遣他们？”

“没出什么事，我只是想了解辰荣氏的实力如何。”

看了军备名册后，馨悦又惊又喜，辰荣氏的军事力量比她想象的强大很多。联想到其他三大家和六大氏，也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军队，才明白怪不得玱玹不敢动自己。

原本她就知道，她辰荣馨悦是因为身后站着整个中原，才有资本跟西炎王族抗衡，才能在屡屡触犯玱玹逆鳞之后，没什么后果。现在这种认知有了具体的模样，就是各家族这些豢养多年的精干死士。

馨悦给伯夏敬上一杯茶，“伯夏长老，我爹死前手里握的那枚刃器，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伯夏摇头：“大荒各族灵力高强者差不多查遍了，尚未查到有使用这种形状刃器之人。”

“辛苦了，请伯夏长老继续查。”馨悦沉默了好一会，“伯夏长老，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之你，我有身孕了。”

伯夏大喜：“恭贺王后！”

“但我现在有危险，五神山那位皓翎王后，一旦听说我怀了孩子，会想方设法杀死这个孩子。”

伯夏说话都结巴了：“那、那王后可否搬、搬回辰荣府？或、或者需要辰荣氏做点什么？”

“现在时机还不到，我打算一年之后搬回来。所以一年之内，要保守这个秘密，不得说与任何人，包括其他长老，甚至我娘。实不相瞒，连陛下都不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伯夏明白。”

“我打算让我的第一个孩子，留在辰荣当继承人。三年后孩子出生，我希望由伯夏长老亲自教导，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族长。”

“伯夏定不辱使命。”

“这次回轵邑，我不能呆太久，可否请其他长老来，有些族中事务，想与大家商议。”

伯夏立刻飞书联络，另三个也反对氏族互迁的长老，都居住在轵邑，不到半个时辰全到齐了。馨悦屏退婢女仆从，关起门来，五个人议事直到次日凌晨。

第二日，又请来以江流长老为首的另四位长老，继续议事一整天。

傍晚馨悦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夜半，窗外一弯新月，像一把弓，让她想起防风峥。

这个人虽然可厌，却是解开眼下死结的一个关键人物。

馨悦换上夜行衣，吩咐小灿：“骑天马，带六个护卫，让他们远远跟着就行。”

来到轵邑城郊区，防风氏的别院。小灿敲门，许久无人应，小灿说：“真的没人，翻墙进去？”

门忽然开了，馨悦和防风峥同时一愣。

馨悦吩咐护卫们在外面等，带小灿迈进小院，小灿顺手关上门。

馨悦路过院中大槭树时脚步有点迟滞，峥皮笑肉不笑地说：“这院里除了我，没别人了。”

馨悦白他一眼，走进屋子。

小灿到处翻看，峥像没看见一样，默默烧水泡茶。直到小灿对馨悦摇摇头，峥才说：“陋室粗茶，委屈王后了。”

馨悦早知如此，若玉牌丢在这屋里，也早被防风峥捡走了，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在这？”

“阿骊来轵邑办事，我反正没事，就陪她一起，我们明日回防风谷。”

“倒也真巧，正好我有事找你。”馨悦取出玉佩改成的刃器，“查查大荒里，谁使用这个形状的刃器。”

峥仔细端详，“这个，是玩物吧，好像不能伤人。”

看峥的样子，馨悦知道不是他，“这个不是原物，是拟形，我的一个护卫，死于这种形状的刃器，我想追查凶手。”

“一时还真想不出谁用这个当武器，至少我认识的人里头没有。回头我帮王后查查，急吗？”

“不急。”馨悦用灵力拂去凳子上的浮灰，跟峥一桌之隔坐下，“你，愿意娶五王家的瑞香吗？”

馨悦冷丁一问，倒把峥问愣住了。

这些天防风谷一直在商议这个事，小怪也给五王回了信，应承下婚事，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意见。

“你若愿意，我可以帮忙撮合，若不愿意，我也可以帮你把婚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