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在阖家欢庆的夜晚,沈止罹的小院只点了一豆小灯,灯火摇曳,身后傀一安静伫立,屋内静谧,只有炭盆哔啵声和翻书的细微声响。
沈止罹坐在椅上,微微凸起的脊椎被身后的软枕很好的包裹住,阻挡了太师椅靠背的坚硬。
半晌,沈止罹放下书,在无人时,他脸上惯常挂着的笑容落下,长睫落下,在烛火映照下,淡淡落寞逸散。
沈止罹推开窗,冰冷空气涌入,小院偏僻,最近的人家都在三四里开外,此地除了他的小院,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偶尔可以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呜咽。
身上热气被冷风带走,沈止罹眯了眯眼,透过或细或粗的树干,沈止罹看见了远方的人家灯火通明,屋檐下红光点点,耳畔好像听到年长者闲话家常,小孩子嬉戏打闹。
沈止罹蜷了蜷冰凉手指,将窗关上,年节的热闹气氛丝毫没有传进小院,小院依旧安静在黑夜里。
快到子时了,沈止罹侧头看着多宝阁上的刻漏,再过不久就要烧竹了,沈止罹想着,重新坐到太师椅上,继续看着看到一半的古籍。
家主被仆妇扶着睡下了,滕云越扔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吩咐下人将棋盘收拾了。
穿过几条回廊,滕氏祖宅像休憩的巨兽,匍伏在黑暗里。
厅堂里还有不少年纪小的小辈在守岁,有些熬不住的长辈已经睡下了,精力旺盛的少年们吃着零嘴打打闹闹。
滕云越路过前厅,侧眸看了一眼厅内的热闹景象,不感兴趣地继续提步,余光看见檐下堆放的木箱,微微停顿。
身后下人立时上前一步,躬身解释道:“这是旁支的六少爷送来的烟花,说是给小少爷们玩,是他最近才研究出来的。”
滕云越蹙了蹙眉,半晌才把旁支的六少爷从记忆中找出来,这位六少爷从小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十几岁时研究出水车后,被理国皇帝接到宫里去了,这次估计又是捣鼓出来了什么新玩意儿吧?
下人见滕云越盯着那堆木箱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道:“小少爷们这几天都玩得开心,剩下的存在库房,您喜欢的话知会一声,咱遣人去取来。”
滕云越上前一步,在打开的箱子中看了看,硫磺味道扑面而来,那物有的短粗,有的细长,相同的是一端伸出一截短短的细线。
滕云越取出一个在手上细细端详,指尖窜出一缕火苗,凭空出现的火苗让身后的下人瞪大双眼,说不出话。
滕云越也不管他,指尖火苗将短线点燃,手中东西不一会儿便爆出绿色火花,在手中闪闪发光,硫磺味渐浓。
滕云越看着手中燃尽的焦黑木签,指尖摩挲一下,转头吩咐道:“便去库房取一箱来。”
下人躬身应是,不过片刻便有人抬了一箱烟花过来,滕云越也不遮掩,将烟花收进储物戒。
周围下人目瞪口呆,依旧恭敬欠身,滕云越收好后便往正门赶去,一刻钟后才到了祖宅门口,滕云越翻手取出剑,淡声道:“小辈不必给我拜年了,岁礼已入库房,家主知道如何安排。”
下人拱手应是,滕云越踏上剑,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子时将近,沈止罹放好古籍,从袖袋中取出几枚铜板,铜板亮晶晶的,已被他的体温烘热,握在手上热乎乎的。
沈止罹将铜板放在掌心,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新岁伊始,小止儿又添一岁,岁岁平安,岁岁欢喜。”
话落,嘴角勾起笑,将铜板放在枕头底下,还孩子气地拍了拍。
看了眼刻漏,还有半个时辰便要烧竹了,沈止罹揉揉眼睛,刚坐上椅子,院门便被人敲了敲。
沈止罹怔了怔,这个时候,是不渡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