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冶峰则摆了摆手并且表示自己不会计较这种事,而后正色向双月问道:“姑娘刚才跳的那支《天魔变》确实惊为天人,但着舞的名字和最后一幕又颇为奇特,敢问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典故起源?”双月替陆冶峰添上茶水悠悠道:“公子可知三千年前率众多域外天魔与魔修,入侵我东洲大地的西洲魔王,人称暗黑天的魔弗罗?”这话直接击中了陆冶峰的历史盲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过去真是两眼一抹黑,只好非常没文化的回道:“完全不知,还请姑娘赐教。”
“相传那魔弗罗原本也是一个正道修士,在游历修行时有一位仰慕魔弗罗的凡人少女一直追随在其身边,但因魔弗罗当时一心苦修并无他想,因此少女一直苦等却不得。随着光阴一年年流逝,少女变成妇人,眼见魔弗罗还是不为所动,女子的思念越来越深,最终引来了域外天魔,被天魔附身后的女子变得美丽异常,舞姿曼妙、歌声迷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抵御她的舞蹈和歌声,除了魔弗罗。”
双月说到兴起似乎忘却了优雅,拿起茶杯一口闷下肚后接着道:“而接下来的故事就是这支《天魔变》之舞的由来了,魔女见魔弗罗不为所动,于是就天天在魔弗罗修行时在他面前舞蹈、弹琴、歌唱。在经历了七七四十九天后,魔女终究还是凡人之躯,在跳起最后一舞的最后一跃时,身体失衡重重摔在地上,终于魔弗罗出了定,跑到魔女面前将她搂在怀中,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真爱,然而此刻的告白也回天乏力,女子最后在流下欣慰的泪水后还是殒命。自此魔弗罗就发下毒誓,要报复这令自己失去人心的天地大道,报复这让人求而不得的命数,最终他的苦修不再清心寡欲,反而开始为所欲为食人无数,最终成为统领西洲邪修的魔王暗黑天。”
如果抛开有关域外天魔和真实历史的话这就是个有点狗血的凄美爱情悲剧,而陆冶峰感兴趣的自然是那魔弗罗和他那些手下后来去了哪里来又是如何被击败的,可眼见双月说故事说的都快哭成梨花带雨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问那么煞风景的历史课问题。
眼见双月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于是陆冶峰起身牵起双月的手走到窗边,在轻轻念到一句“失礼了姑娘”后右手穿过双月膝下,左手搂住后背,把整个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然后发力一跃,两人跳出窗台来到铺满琉璃瓦的屋檐上。
陆冶峰并没有听到双月的尖叫或感受到其挣扎,在放下双月后坐在瓦片上对双月道:“今夜单薄的月光可不配双月这美丽的雅号,不过也正是月色黯淡我才有机会可以欣赏这漫天繁星啊。”双月有些不解道:“为何公子这么在意星光,明亮如玉盘的月色不是更美?”接下来陆冶峰说出了令双月一辈子都难忘的一段话:
“双月姑娘,你知道那些闪烁的星星是什么吗?它们其实和白昼的太阳别无二致,都是燃烧在虚空之中的巨大炎球。之所以只能在夜晚看见是因为那些星辰距离我们这方世界太远太远,以至于光芒在无尽的虚空中都被消磨殆尽了。而即便是光也要奔赴无数历程,经历成千上万,不,是亿万年的时光才能到传达到这里,因此我们看到的星光其实是那些星辰千百万上亿年之前的样貌,即便此刻那些炎球已经熄灭而我们也不知,更有甚者会因虚空本身的变迁导致这些星辰从此再也与我们无关。”
随后陆冶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那魔弗罗或者其他人修行是为了什么,但是我陆冶峰的修行就是想亲眼见证漫天星辰熄灭的那一天,想见证连虚空寰宇都湮灭的那一刻!”说完这段话的下一刻,陆冶峰只觉得心中某些浓到化不开的东西开始变得清澈,随后便感觉一股轻盈的真气从心脏熔炉向着丹田泵送,气海当中的风暴漩涡也同时变得愈发强劲有力。
双月眼中此刻真正迸放出泪花,眼前这个身上突然覆上黑色文身的男人是如此特别。身为这游园头牌的双月也听过不少男子在激动之时的豪言壮语,甚至有人想要为自己献上整个易北。但这个人不一般,他不光是在诠释这漫天繁星的本质,他的修行之道也远远超过他者,与陆冶峰一比那些想要权,想要财,想要寿的修士都显得如此庸俗,如此微不足道。
而在感动的眼泪流尽后,双月这才突然想到,原来传说那一日被剑吟一息俞秀英拉出城门的黑色文身修士就是眼前的陆冶峰,此刻的双月不再是这水月陵双的头牌舞姬,眼前的陆冶峰也不再只是某个有些胆识和智慧的公子哥,他变成了某种更加崇高的事物,此刻双月心中有些想法开始悄悄改变……
在把双月抱上就寝的拔步床后,陆冶峰并没有顺势行任何轻薄之事,而是独自盘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开始冥想修炼。自己刚刚找到修行的意义,正是巩固心绪,把澎湃的情感用心脏熔炉转化为真气的绝佳时机,这种级别的情绪波动产生的真气量绝对非常惊人,若是在此时遵从“另一个自己”错过了这机会,那下次和别人谈及理想之时可就没有这震撼人心了。
躺在床上的双月望着浑身发光的陆冶峰,望着没有向自己索求的陆冶峰,心中轻轻许愿一般地叹息道:“但愿我不会成为那魔女;也望你不要成为那魔弗罗;更愿世间不会再有天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