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参果的“手脚”并不安分，它们以一种非人类关节所能弯曲的方式乱动，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点头晃脑。当风掠过时，似乎还能听到它发出的微弱而凄厉的苦笑声。时不时地，人参果还会微微颤抖，好像在恐惧或是兴奋。

它的表面开始渗出一种黏稠的液体，那是一种深红色的血肉，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这些血肉似乎在不断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其中爬行。

“我之前抢到后都被吓到了，我当时真是脑抽筋了才会帮你，我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人参果就长这样。”林水清抱怨道。

“还不是因为你想修仙，这下好了，为了这么个果子你当时和我讲了一大堆话后我才敢在那个老头子面前班门弄斧的。”

“你说什么胡话？当时明明是你要我帮忙抢的。”

“什么！？明明是你想要修仙吵着要我去抢的啊。”

这两人正吵着，何雨涵手中的人参果突然说起话来，它声音尖细而怪异，仿佛是由无数婴儿共同发出的哀嚎：“青莲观中静，莲叶何田田。碧水映翠影，清风送幽香。道心如莲净，世事若浮云。观内寻真谛，莲外是红尘。青石铺古道，莲步轻移间。心随莲开合，意与道同圆。莲观静中坐，悟道心自安。青莲不染尘，观者亦心宽……”

还没等何雨涵、林水清反应过来，人参果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它的“手脚”开始疯狂地扭动，整个人参果像是要爆炸一样膨胀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水清的声音颤抖着，他紧紧抓住何雨涵的手臂，寻求一丝安慰。何雨涵却在这时情不自禁回想起之前在殿上见着的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字，那两个字在何雨涵眼中却是：

一个用一根根食指拼凑成的“天”字，和一个用一根根脚指头拼凑成的“地”字。

只是用手指头拼起来挂上去也就算了，偏偏这两个字的每一个关节都能灵活的扭动，让人有一种看一堆毛毛虫快速蠕动的恶心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想起来却没有那么反感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碰一碰、摸一摸、甚至舔一舔……

林水清拼命摇着何雨涵大喊：“喂！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雨涵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参果，二话不说大囗啃了上去，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林水清顿时愣住，他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饭菜，又看了看吃的满脸污血的何雨涵，失神地说：“你……饿了……？”

何雨涵甚至连里面像是骨头的东西都不放过，使劲嚼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口香糖。他一边嚼着一边自然的说：“看不出来吗？我还没吃晚饭呢。”结果他嚼着嚼着就把嘴里的一团血肉又给吐了出来，“这个东西嚼劲不错，但味道就……”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林水清看着地上还在扭动的人参果残骸，突然想到：“人参果与五行相畏，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还没等林水清想完，地上的人参果残骸突然散开，变成一堆扭动的枯萎虫子，随后往地板的缝隙钻进土里了。

何雨涵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了低沉而混乱的声音，他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赶紧戴上符箓口罩和方天戟。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他渐渐开始听清楚了自己听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的吟道：

“春风玉露一相逢，便下籽，修窝修陇。分枝以后，花开花谢，须翼翼小心哄。七夕桥鹊跃天津，果累累，奇香争宠……”

“何雨涵！何雨涵！”林水清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何雨涵似乎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了，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向了那棵月夜下的人参果树，大步踏去。

林水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不知道何雨涵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紧跟在他身后，试图找到方法唤回他的意识，同时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嗨居士，你也没睡啊……”何雨涵手中方天画戟一抬，行脚商的头颅立马飞出，随后被他拾在手中。抱着《秘符遗篇》的林水清顿时连忙退了好几步，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放在行脚商站在原地血液冲天而上的尸体。

“何雨涵，你快醒醒！”

何雨涵缓缓转身，手中的方天画戟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的步伐坚定而机械地走到人参果树下，那棵大树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诡异。

何雨涵的手指开始变得苍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吸干了一样。他的手臂也开始变得僵硬，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他的体内爬行，寻找着出口。

在其他人眼中，这棵树或许只是一棵植物，但在何雨涵的眼中：

人参果树的树干扭曲着，仿佛是由无数痛苦挣扎的人形纠缠而成。树皮不再是普通的植物纹理，而是一张张扭曲的恐怖谷面孔，每一张都在无声地尖叫，树根像一只只干枯的手，深深地插入大地。树上的每一个皱褶似乎都有着细小的剥皮手臂和腿在动弹。

树上的二十八颗人参果比起何雨涵偷着的一个比一个更加狰狞作呕，这些人参果不再是单纯的果实，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树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深绿色，边缘锋利如刀，它们在风中舞动，发出声响，发出的声音如同刀锋划过玻璃，刺耳而尖锐。如同无数细小的尖叫声汇聚成一首令人疯狂的交响乐。

这棵树比起三花聚顶的无为虽然在外表上看起来根本不够可怕，但何雨涵看它，却感到自己出生以来的所有怒哀惧的负面情绪全部涌上心头，他人生每一刻感受到的恶心回忆就像绞肉机一样卖力地碾死他的脑细胞。

何雨涵的血泪又流下来了……

他双腿跪下，捧着血淋淋的人头双手向大树贡献上，大树欣然接受，头颅它脸色超然地向树上飘然而去并欣喜若狂地大喊一声：“小爷我，就要得长生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