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顺天府并不炎热,但巍峨皇城却充斥着暴躁气息。
金銮殿,
头戴金冕,身着明黄龙袍的朱由检面沉如水,
“朕要开流节源,尔等上书裁撤驿站,如今倒好,便是让成群结队的驿卒去壮大叛军?!”
尽管刚满20,但这位皇帝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天启七年继位,年方十八,
面对危机四伏的政局,对外寻求治国良方,对内勤于政务,事必躬亲,比前两朝合计50年不上朝的皇帝们,朝政有了明显改观;
铲除魏忠贤及党羽,杀乳母客氏,平反冤狱,启用一波被罢黜的官员,最具代表性任命袁崇焕为兵部尚书,赐尚方宝剑,托付他收复辽东。
首辅韩熿微微拱手,
“陛下此言差矣,”
“哪有叛军,不过是些乱民、草寇之流。”
次辅李标上前一步,
“陛下莫要听信谗言,”
“陕西、河南这两年天灾频发,收成短缺,确有刁民趁机作乱,为祸一方。”
“却与裁撤驿站并无关联,不但无关,反而每年可为国库节约150万两,陛下只需从中拨出部分,加大两地赈灾力度,乱民自不会再受蛊惑,待灾年过去,依旧是朗朗乾坤。”
韩熿暗自给老李点赞,
不愧是你!
“唉!”
崇祯一声轻叹,这两个老东西话里有多少水份,他懒得猜测,
只是莫名有些后悔没听先帝哥哥遗训,急着除了魏忠贤与他的阉党。
至少他能帮着筹措钱粮,至少他能帮着制衡这些文官。
“陛下~”
“陛下何故叹息?”
“陛下正是朝气蓬勃之年,却要如此忧愁,所谓主辱臣死,我等不能为陛下解忧,实在汗颜~”
朝臣哗啦啦跪了一地,个个情真意切,如死了亲娘。
“皇兄临终前,拉着朕的手,说‘吾弟当为尧舜’。”
“朕谨记皇兄嘱托,兢兢业业,殚精竭虑,片刻不敢懈怠,”
“然,大明如今却是内忧外患,每况愈下。”
“是朕无能,还是我大明气数将尽?”
继位三年,
各地灾情奏折如雪花飞舞;
流寇霍乱愈演愈烈;
国库收益仅填补辽东守军军需都不够……
如今的崇祯,再没有初继位时的豪情壮志,
有的只是负重前行,举步维艰。
如此重压,加上身边十有八九是魑魅魍魉,
能怪朱由检后面愈发疑神疑鬼,反复无常,刚愎自用?
古人对列祖列宗敬若神明,
现实与精神信仰双重压制十多年,没有大毅力大心志,早崩溃了!
躺平谁不会?
恰在此时,小太监踉踉跄跄来报,
“叩,叩见皇爷…”
太监总管曹化淳尖声呵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皇爷,大同巡抚马致远携平西伯副将张德聪在外求见。”
朝臣小声议论四起,
一方封疆大吏与总兵副将无诏入京,这是坏了规矩的,
难不成大同那边出了大事?
崇祯面色一紧,沉声道,
“宣!”
“陛下有旨,大同巡抚马致远及总兵副将张德聪觐见~”
二人风风扑扑入内,
“臣马致远~”
“末将张德聪~”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事到如今,二人哪里敢隐瞒,竹筒倒豆子。
一众朝臣如听天书,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