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自知罪该万死,但请皇上开恩,让臣说了这番话之后再让臣死!”
黄锦上前轻轻搀扶住嘉靖,和声说道:“主子千万将息龙体,且待这谋逆的小鬼儿说些什么,再做道理,也是主子圣明之举。”
嘉靖回眸看了战战兢兢的徐阶一眼,扁了扁嘴,转身坐在龙椅上。
“讲!”
陈牧磕了个头,说道。
“启奏皇上,玉像泣血,此臣刻意为之,并非诅咒皇上。想我大明江山,疆域万里,亿兆百姓,皆仰仗皇上圣德以生存。
如今东南倭寇侵扰,北边鞑靼进犯,内省天灾人祸不断,正是人心惶惶之时,想皇上如天圣德,见苍生疾苦,如何能不痛心,如何能不忧心天下百姓。玉像泣血,非噩兆也,实乃皇上抚育天下百姓之心血也!微臣实乃歌功颂德之意,为何严阁老反而诬陷微臣是诅咒皇上!微臣死不足惜,然虽死,尤不能瞑目也!”
陈牧说着,趴在地上,也哭了起来。
老登,你以为就你会哭么,我也会!
陈牧说得痛心疾首,让严嵩傻了眼睛,嘉靖也瞬间消了气。
也正是消了气,他才逐渐冷静下来,去仔细想事情的缘由。
归根到底,还是那二百万银子的事情。
严嵩终于领教到陈牧的本事,心里只恨自己儿子严世蕃不在这里,自己孤掌难鸣,也乱了阵脚,一心只想扳回一局,竟又说道。
“皇上,陈牧所言,实不可信!”
嘉靖脸色微变。
“又怎么啦?”
严嵩说道:“方才陈牧,口口声声说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岂非是在说,皇上治国不当?”
陈牧一怔,气得后槽牙都咬碎了,怒火噌的一声攻入脑中,便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当着嘉靖的面儿向严嵩回怼道。
“这么说来,如今东南倭寇,北边鞑靼,不断侵犯大明疆土,骚扰大明百姓,在严阁老眼里,都不曾存在,只是讹传了?”
严嵩一怔,回眸瞪着陈牧。
“你……你怎么敢!”
他迅速向嘉靖叩首道。
“皇上!陈牧对老臣不敬,老臣恳请皇上将陈牧治罪!”
嘉靖烦躁得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见状,陈牧急忙说道:“皇上!方才严阁老所言,分明是视皇上悲悯苍生之心如粪土,恳请皇上明察!”
嘉靖依旧没有说话。
他心里十分失望,对严嵩失望。
这是他用了二十年的内阁首揆,如今就这样狗急跳墙,自乱阵脚,与一个年轻人在这里同小儿一般斗嘴。
不中用了……
嘉靖心里连声叹息,转头看向徐阶。
“徐阁老,你方才一直没有说话,这件事,你怎么看?”
徐阶恭敬答道。
“启奏皇上,微臣听陈牧方才所言进献玉像泣血之事,心中深有感触,突发灵感,想了几句话,或许可以写进青词中,为皇上敬天使用。”
徐阶也是有名的“青词宰相”,嘉靖听言,心中略微高兴,说道。
“那就说吧。”
“是。”
徐阶略一斟酌,和声说道。
“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