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权且饶了你,下次要再敢怠慢差事,出了差错,好歹要了你的性命!”
狱卒急忙点头哈腰应承着。
“去罢。”
“是。”
狱卒看了陈牧一眼,恭敬退下。
陈牧抬眸看着李尧年,手里的饭不知道吃还是不吃。
“怎么,吃不下去?”
李尧年瞥了眼木碗中的菜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这才诏狱里算是好的了,你大病初愈,太好的也不能吃,这些清淡,你吃了正是好的。”
陈牧依旧没有动筷,略微有些恳求的目光看着李尧年。
“能不能让我见见姚师傅?”
“你还想着他?”
李尧年眉头微微皱起。
“我说你们这些读书的都给读傻了,还都不信。俗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他?他说是你师傅,才教了你几天,要不是他,你能进来?”
“是因为我,他才会惹祸上身。”
陈牧神情凄凉,眼底泛着点点泪花。
大病一场后,他比之前要更瘦了,一身白色的长衫在他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配着他的神情,当真无比凄惨。
他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眸,可怜地看着李尧年。
“只见一面,行不行?”
李尧年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与他,就这么深的情分么?”
陈牧缓缓闭上双眸,两行泪缓缓滑落腮间。
“我心里有愧。”
如果他不来北京,如果他没有想要那么多,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这一切,又真的是他不做就能发生的么。
只怕换个人,张牧,王牧,任谁来,都会有人流血。
李尧年看着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个好人,但愿朝廷这座吃人的魔窟,将来不会把你给吃了。只是我不让你见他,是为了你好。”
陈牧没等他说完,接着趴在床上咳了起来,咳了一地的血。
李尧年心里一阵无语,急忙招呼着人来收拾。
“算了,我跟你说实话罢。”
李尧年见陈牧的身子骨如此不经折腾,有些害怕了,倒不如让他的心安定下来,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你这一病,也算病得是时候,皇上虽然一时被奸邪蒙蔽,如今也冷静过来了。皇上的意思,让司礼监把你们师徒俩给保下来,但是……”
陈牧抬眸,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李尧年轻叹一声,眸色深邃,缓缓说道。
“你们师徒两个自然要保,可……毕竟为了大局着想,朝廷现在离开了谁都不行。”
东南抗倭,战事胶着,抗倭总督胡宗宪又素来与严党亲密,如今外敌未克,反倒后院起火,立时便就天下大乱了。
嘉靖也有他的考虑之处。
乱了什么也不能乱了江山,要不然他的皇帝还怎么当?
这些陈牧自然明白,也明白这已然是不容易。
如今严党和清流,都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尽力地撕下对方一层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