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鸡枞是件愉快的事儿,当出得太多时,那又是件令人麻木的事儿,特耗费精力和时间的事儿。
甚至采到陈跃进想脱掉蓑衣斗笠轻装上阵,可惜他终究没那么干,怕今天下午干一下午活儿从明天起吃药三天。
当最后剩下三个窝子的时候,天色已渐晚。不过没关系,坚持一下也要走下去的。
可万万没想到,最后三个窝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竟然没有一个让他放空的!
一下午烟都没时间抽一支,这下结束了对着满满背篓鸡枞,陈跃进终于很随意地坐在地上,反正蓑衣足够厚实。
从内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保存得还算不错没被打湿,躲着雨水点燃一根美美地享受。
他远远地看见下面沟里有个人影,竟然在这时候了才上坡,精神也是很令人尊敬。
就忍不住让人傻笑!可惜终究来晚一步,那儿陈跃进刚采过上来,收获火把不到半斤。
是谁呢?这么有职业精神?往后会不会发展成同道职业采菌人?
上辈子比陈跃进更先成为职业采菌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隔壁孩子他四大叔。那时候刚入行的陈跃进和人家对比,无论技术还是经验都差老大一截。
往往经常看人家满载而归,自己含泪回家揍儿子。人家时不时甚至敢抽包红塔山炫耀,他陈跃进春耕烟屁股舍不得丢,留到晚上打牙祭。
现在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而现在越看沟里那人越像隔壁孩子他四大叔,不免感慨苍天饶过谁?终究轮到对方喝了他陈跃进的洗脚水!
傻笑了一会儿后,陈跃进丝毫没有下去和对方碰头的意思,而是起来背起背篓悄然沿着苞谷地横穿过去,从埂子上直接下坡回家。
等陈跃进到家时,淅沥沥的雨反而逐渐停了。
“老幺咋样?”
二嫂还是满怀期待的,这老幺找菌子的积极性都没法再说他懒了,只能吐槽他干不到正道上。
此时陈跃进受老鼻子罪呢!有蓑衣斗笠里面衣服是没被雨水打湿,但却被汗水湿透了不少地方,比如后背。
现在运动量下来有点凉飕飕地,薄薄的衣服贴着肉,被粗糙的蓑衣磨蹭得怪不是味。
“找够你大妹小半份彩礼,二嫂别慌,过年领你大妹来家称一称。”
二嫂蹭地站起来眉毛倒立:“老幺你是不是有病?”
陈跃进快速地进屋了,不待继续搭理的。他是真怕,怕一大家子人串联通后,给他弄这么个婆娘回来往被窝里送,然后把房门一反锁,你说他陈跃进到底是从还是不从?
“妈,热水。”
“锅里。”
“蛋炒饭一碗,加个鸡蛋。”陈跃进脱掉蓑衣去提桶了。
这么高调的吗?陈母狐疑地朝背篓走去,掀开看满满一背篓鸡枞吓一跳。
这老幺?这老幺捅菌子窝了吧?再这么搞从背篓里跳出一个菌子精出来她都信。
“老幺回来了?这么多?”
陈父进来也吓一跳,这季节又不是捡菌子旺季,出门捡一背回来着实吓人。而且本来他心里吧,近几天也挺矛盾的。
说老幺没变好,每天早出晚归的;说变好了,这龟儿子只干捡菌子的事,通俗叫不务正业。
陈母试探道:“我看算了吧,以后老幺干啥随他去。他跟菌子有缘,以后娶个媳妇儿叫菌妹儿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