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知道此事之后,急急赶来觐见秦惠王。
他神色凝重地问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不肖子杀人,应该判处死刑,大王为何免他一死?”
秦惠王说:“先生年事已高,又没有其他儿子可以尽孝。我不忍心让廷尉重判,已经下令免去令郎的死刑,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请先生就听从我的意见吧。”
腹?拜谢秦惠王,义正辞严地回应:“臣乃墨家钜子,墨家主张杀人者应判处死刑,伤人者应受到惩罚。禁止伤害无辜是正义的体现。大王您虽然厚爱不肖子,免他一死,但我却不能不坚持墨家原则啊。”
秦惠王为之动容,只好秉公执法,让廷尉判处腹安死刑。
腹安的被行刑是在东市,我作为家属接到了行刑的时间在日中之时,但我没有去,凤山因为极度痛苦也没去现场。
这个时间我还在保墨洞教授。弟子们已经听说了腹安的事情,他们都希望我去东市,好去收尸,有的弟子直接说出口了:“先生,您还是去东市吧,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或者,如果您不方便去,让我们代您去也可以。”
我说:“我今日即将失去我的儿子,我不去东市,是因为我失去了一个儿子,我还有你们这么多的儿子,是你们让我找到了做父亲的光荣,所以我必须在这里教授你们。”
一个弟子说:“先生不愧是行大义之人,本来秦王已经饶恕了,您依然坚持公正,哪怕是自己的独生子,犯了无辜杀人的死罪也要赴死,不以小我牺牲大我,我们爱戴您。”
我说:“这就是我要和你们同在的道理。我要让你们看到,做一个墨家人,虽然可能付出生命代价,但这正是我们立世的根基啊。”
按照秦国的法律,枭首示众三日之后,才能取走尸体,凤山在家哭泣三日,我在保墨洞教授三日。
我对凤山说:“腹安死了,死于无知,需要有人陪伴,我们两个出一个就可以了,我走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凤山说:“相公你不要走,我不能失去了儿子,又要失去相公。”
我说:“这是我的宿命。我天生鬼侠,转世为钜子久矣,我转世为腹?,便只有按照腹?应该有的宿命来活。鬼侠历来都是如此。”
凤山说:“果真相公去了,我一定也是要跟了去的。”
我说:“你若固执如此,便是断了我们来世再为夫妻的可能,人活一世,最后都要变成黄土一堆,你且慢来,我们来世好再做夫妻。”
凤山说:“若有来世,不要再生个腹安来折磨我了,相公也不必做钜子。”
我说:“你害怕的,从此都不会再有。”
凤山到底被我说服了,同意在我死后,与腹安同穴。
我最后一次在保墨洞教授的时候,天上卷起了大片的乌云,墨汁一样乌黑,然后下起了秦国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次黑色雨。
走在外面的路人,都换上了清一色的黑衣裳,犹如成千上万的墨家信徒,穿行在咸阳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