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推测不假,谢子逸和谷莀是同一阵营的人,但是却绝对不会是太子的人,谷莀不是太子的人这点并不会有问题,有矛盾的是谢子逸,这所有的事情,如果建立在谢子逸根本不是太子党的基础上,那一切都能解释得清了......”辰星心跳有些加快,这个推测实在是过于让人惊讶,只是这确实目前最大的问题,和最有可能的答案了。
“兹事体大,若是按着这个结论,那朝堂之上的局势应该有大变动,不能轻易定论。”景子瑜显然也是很惊讶于这句话,但是辰星想来谨慎,若有这样的结论也必是深思熟虑过的。
“如果说谢子逸不是太子的人,那么青州那件事才能说的通,拦得住谢子逸的消息,能拦得住整个青州的消息,必定是对青州太子一党很熟悉的人,谁会比太子的坚决拥护者谢大学士的公子更了解呢?谢子逸的解释听来觉得说得通,实际却还是有问题的,派了很多人去都没有回音,不应该觉得奇怪吗,谢子逸怎么会笨到什么都不做只是继续派人呢?虽然谢子逸是对手,但也正因如此我才相信谢子逸的能力,只有他不想传递的消息,没有他不能传递的消息。”
辰星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猜测,若是按照自己对谢子逸的了解,若是由着谢子逸自己来选择,是绝不会选择太子的,太子城府极深,为人阴鸷狠辣,尤其是自私且蛮横,完全不会是一个贤明君主的样子,他那副尊师重道的样子也是为着能得谢大学士的助力而伪装出来的。
“你对谢子逸的评价很高。”景子瑜听着辰星的推测,有些惊讶于辰星对谢子逸的看法,虽说自己也多少觉得谢子逸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人才。
“高吗?我甚至觉得一个谢子逸抵得过一个谢大学士府。”辰星笑着回答,谢子逸此人藏的很深,自己甚至都没有完全看透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种人是绝对不可以低估的。
“但是谢大学士是太子的恩师,绝对是太子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谢子逸真的会就这么背弃谢大学士吗?他好歹是他的父亲,这么做怕是......”景子瑜虽然觉得辰星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谢子逸身为谢大学士的长子,怎么会和自己父亲背道而驰呢?
“原因我并不知道,但是这样的话,我几乎可以肯定谷莀的身亡一定是假的,谢子逸和谷莀一定还有着什么计划。关于谷莀的死,一开始我听闻这消息的时候,便有些疑心,只知道谷莀死于火灾,尸身已经完全焦灼。我之所以会相信也是因为苍术那般绝望地自刎在我面前......”辰星忽而觉得心里有些哀伤,苍术,齐良甚至自己都为这件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结果到头来居然发现是个骗局。自己尚且还活于世,苍术和齐良却已经......
“那这假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景子瑜也曾派人调查过谷莀的死因,毕竟这件事在江湖上引起的风波并不小,只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半点消息。幸存的家丁也表示只知道火灾起了而已。
“难道是因着中岛阁的秘密泄露了吗......”辰星想起自己在离开旧宅的之前和谷莀的对话,自己知道的那个关于中岛阁的秘密,谷莀说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死无疑,但是自己并没有死,还带着这个秘密活着离开了旧宅,虽然谷莀逼迫威胁自己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但是一旦自己说出去了,等不到谷莀来杀自己,将会有多少人群起怒杀谷莀。
辰星抬眼望向景子瑜,耳边感觉尤还响起谷莀那句威胁的话。
“中岛阁的秘密?”景子瑜疑惑地问道。
“我在青州曾告知过你,我不小心发现了中岛阁的秘密,也就是中岛阁墙壁中空窃取了不少隐秘这件事。谷莀知道我发现了这件事,也曾直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死无疑。”辰星当初在告诉景子瑜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如今想来才知道自己当时说出了一件大事。
“而你最终带着这个秘密活着离开了,所以有性命之忧的人便成了谷莀自己,所以他必须假死,以防这件事传播开来之后会有无数人想要他的命。”景子瑜接着辰星的话继续说道。
“谷莀为了以防万一,假死销声匿迹。但中岛阁的秘密依旧还是秘密,并没有人知晓,恐怕也就是我现在还活着的原因吧。好在这件事我只告知过你一人,而且想必谷莀应该也不知道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你。”辰星不由觉得自己性命原来不知不觉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
景子瑜闻言,严肃的神情上带着一丝不悦。
“怎么了?”辰星疑惑地问道。
“早知这件事需要你用性命相赌,不管多重要我都不想知道。”景子瑜有些生气,当时自己若是知道谷莀曾用性命要挟辰星禁言,无论如何都不想辰星告知自己这件事,好在最后这件事自己还并没有想好如何利用,也没有给辰星带来什么后果。
“好在一切都还好......”辰星看出来景子瑜神色间的不悦和担心,出言安慰道。
“记着,以后无论什么事,以你自己性命为先,无论多大的秘密,哪怕是我,也不要告诉。”景子瑜言语中带着些许无奈。
辰星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景子瑜的双眼。沉默良久,莞尔一笑。
景子瑜起身,走到书桌上拿起了一张纸,像是在写些什么,过了一会,景子瑜便招了招手,示意辰星过来。
辰星起身走向书桌旁,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景子瑜将各党派的局势都一一写了出来。
“现在的局势表面依旧是太子和梁王之争,太子当有谢大学士府和万南侯府。谢大学士府自不必说,万南侯府也是侯爵中最受父皇倚重的,所以太子还是势力最大的。梁王骁勇善战,是父皇最为喜欢的儿子,其母也是父皇的宠妃,家族背景优势,还有以裴江为首的大将们的拥戴。祁王,是最近炙手可热的皇子,也有不少墙头草转向了祁王,尽管祁王本人无意于争位。相较于太子和梁王,他有的势力几乎没有,若一定要说的话,便是并州知州裴琦了......”景子瑜顿了顿,转头扬着笑看向了辰星。
辰星乍一听,便满腹疑惑,裴琦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并州知州,而且还是祁王的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辰星带着询问的目光回望向景子瑜。
“上次青州事件的大小官员,尤其是那些主谋的大官吏都在府衙中身亡了,包括那个齐良......不止父皇,连祁王都有些怒气。祁王那段日子常出入于并州府衙,加之父皇亲自训斥了并州知州,并处罚贬官,祁王便推荐了裴琦。其实我也觉得那位叫裴琦的人不错,他的个性和祁王倒是很合得来。”景子瑜说着便在纸上祁王的势力范围内加了裴琦两个字。
“也是......”辰星回想起裴琦和祁王二人的个性,倒的确是很合得来,一个直率爽朗,一个与世无争,到真真是这权力漩涡中的清流。
“五皇子,暂时未知,他向来孤僻,倒是从不惹人注意,没人注意,也没人想去注意他在做些什么,和其余的皇子相比,他倒是和曾经默默无闻的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祁王很像,都是那种不会让人在意的皇子。只是如今祁王已然是跳脱出来,成了父皇最喜爱的皇子,五皇子却依旧还是那样默默无闻,若不是你说在中岛阁见到过他,知道了些事,说不定他这安分守己的形象还会在维持的久一点。”景子瑜提起笔在五皇子景子珺名字下打了个问号。
“五皇子藏的实在是很深,的确需要多加注意。”辰星当初在选择推出一个皇子来破坏太子梁王两党之争的时候便就是在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犹豫,二皇子的温和和五皇子的冷漠,最后选择了二皇子。现在想来,倒是低估了五皇子的野心了。
“八皇子倒不用考虑,要说我真有些感情的兄弟那便是景子琪了。”景子瑜提笔将纸上的八皇子划了去。
“八皇子?”辰星倒是头一次听闻景子瑜说起自己的兄弟言语中带着亲情。
“子琪出生便有些与常人不同,不会哭不会闹。渐渐长大之后,御医们便诊断是先天心智不全。父皇也因此有些嫌弃他,其母妃也因此逐渐抑郁,最后扔下他撒手人寰了。但是我却觉得子琪其实才是最幸运的皇子,他不会惹人记恨,也不会去迫害别人,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吧。”景子瑜回想起自己唯一和自己兄弟度过的时光里,只有景子琪。
“命运一向都让人难以捉摸。”辰星听着景子瑜这么说,也不由对这个八皇子景子琪产生了些许好感,和心性纯真的人在一起总是很轻松的。
“九皇子......有些特别。”景子瑜想提笔将他划去,却划到一半停住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景子瑜转头望向了辰星
“看你的神情,九皇子应该不会有事了吧。”景子瑜微笑着看着辰星问道。
“是,谢子逸说他不会危及生命。”辰星老实地回答着。
“除却他的身体原因,他的身份也是件麻烦的事情。”景子瑜皱着眉,有些犹豫不决。
“他的身份?”辰星回想起那日景子玦在病榻上和自己说的话,有不少人都希望他死,自己也没有多问,当时的情景和后来的混乱已经让人无暇再去深究。
“北方姜族自立兰钊国,近几年才称臣于我南朝。”景子瑜说着便在纸张的另一处添加了兰钊国。
“这我知道,只是九皇子和兰钊国有何关联?”辰星对这九皇子一开始并没有多加调查,主要原因便是因着他的身体原因。一个几乎都不能在人前出现的皇子都快让人忘却了他的存在。
“兰钊国其实也是在十多年前才有的,之前是漠且国,后被权臣篡位,改了国号,杀尽了原皇族才建立了兰钊国。九皇子的母亲,是漠且国最后一位送来南朝和亲的公主。那是位神奇的公主,据说见过她容颜的人不管男女都会爱上她。只是这位公主在怀孕的时候便染了病,生下一个柔弱多病的皇子之后便也去世了。”景子瑜将这一段本是深宫禁言的往事说给了辰星听,作为最后一个漠且国皇族的公主去世之后,父皇便下令再不许提关于漠且国的事。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九皇子是漠且国最后一位皇族了。”辰星有些惊讶,没想到景子玦的身份竟然如此特殊,怪不得他会说有无数人都在期待他的死,兰钊国根本不会允许这么一位漠且国的后人存活,若不是碍着景子玦还是南朝皇子的身份,怕是早就将他诛杀了。
“可以这么说,但也因为这样,父皇虽然对这个儿子没有太多感情,却是一直都在极力保住他的性命,兰钊国表面上臣服,但却一直有着抵抗之心。父皇想的便是若最后兵戎相见,有景子玦在,可以唤起漠且国旧族势力。同时也是对兰钊国的一个压制。”景子瑜详细地将相关情况都解释给辰星听。
“原来是这样......”辰星不由开始有些心疼景子玦,怎么可能瞒得住,从小见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就算再怎么明令禁止,怕是也很早之前就知道一切实情了吧。
“暂且不说他,现在便是你所说的情况,按你的推测,谢子逸和谷莀是同谋,也是谢子逸在暗中助力青州事件的发展,也就等同于,谢子逸根本不是太子党,那么谢子逸和谷莀到底是谁的人呢?”景子瑜在白纸最下方写上了谷莀和谢子逸的名字,并圈了起来,深思着。
辰星同样在思考的同时却也有些感动,景子瑜是那么相信自己才会重新思考这件事,自己说的这些话若是在其他任何一个人想来怕都是不会相信的。死者复活,父子背离,实在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再怎么不可能但却是所有事件最合理的解释。
“既然五皇子亲自去中岛阁会见谷莀,那便暂且视他们为一党,不管怎么说,都是需要严加防范和注意的,只是谢子逸和谷莀若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可就万万不可小觑了。”景子瑜回想起景子珺本就生出了十分明显的敌意来。
辰星看着景子瑜有些凝重的表情也有些在意,事情渐渐发展到了一种近乎奇特的局势。这种混乱,怕是景子瑜一开始也没有想到。
“这局势虽然杂乱,但是好歹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已然在明,而我们尤在暗处。”
辰星走上前,用手指在白纸上写上了隐形的秦王二字。
“你就不想知道,在这两个字的势力范围内应该写的人有谁吗?”景子瑜带着笑意看着辰星在纸上写出的自己的封号,想试探一下辰星是否已经猜到自己的势力之内都有谁。
辰星笑着继续往下写,第一个名字便让景子瑜有些怔住了。
“你居然知道是他......”景子瑜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神里去满是欣赏,自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更不要说辰星了,甚至于没有提起过任何相关的话题,而辰星居然知道柳征是自己的人。
“殿下势力分散,但是却能知国内外大小事,已然是很厉害了。”辰星想着景子瑜在塔拉尔和兰钊国的眼线,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景子瑜才是势力最为广泛的皇子。
“而且我还有这世间最奇的奇女子相助......”景子瑜也学着辰星在白纸上自己的封号下写下了辰星的名字。
辰星不由一笑,自己几时已经能算一方势力了。正想着,眼角无意间瞥见了营帐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才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和景子瑜说了一晚上的事情了,天已经开始透亮了。
“天亮了......”辰星望着门缝中微微透进来的光芒说道。
“竟然忘了时辰了,你快去休息吧。”景子瑜也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晚上已经过去了。
“可是......”辰星有些为难,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楚,一切都好像还是云里雾里的样子,让人不安心。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顾好自己就好了......好好休息吧,怕是棘手的事情才要开始。”景子瑜的眼神里隐约夹杂了一些担忧,算时间,兰钊国的使节应该就快要到了,现下如此复杂的形势,自己也只能暂且先搁置一旁,最重要是接下来自己要做的那件大事。
“好。”辰星答应着,便走出了景子瑜的营帐,门外的阳光还没有温度,但是透着黄色的光芒却是很耀眼,让自己长期处于有些昏暗光线下的眼睛有些适应不了。
辰星到现在才隐隐觉出些困意来,便走回了与景子瑜相连的小营帐之内,营帐之内早就已经布置妥当,一概用品都是辰星的,连书桌的摆放和东西放置的布局都是按照辰星的喜好来的。辰星心里暖了暖,想着不能睡过久便走回塌前和衣闭眼而眠,许是一整晚有些累,或者说是这几日都有些累,辰星一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