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辰星在听闻非晚的话之后便去了景子瑜的营帐,一进门辰星便觉出了氛围有些不对。
“殿下。”辰星进门还是一如既往知礼。
“不用多礼。”景子瑜有些无奈,自己明明和辰星说过很多次私下不用行李,但是辰星这个忠于自己原则的个性表面答应,却依旧是由着她自己。
“有客人?”辰星问道。
“倒也不算是客人......七曜。”景子瑜提声唤道。
“在。”七曜从营帐屏风后走了出来。
“辰星姑娘。”七曜走出来之后,便对着辰星先问了声好。
“许久不见。”辰星自出了笙箫阁住进秦王府之后便未再见过七曜,想来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办了吧。
“七曜功力弱了不少,连辰星都能察觉到你了。”景子瑜对着七曜说道。
“属下无能。”七曜只好转身对着景子瑜请罪。
“这怪不得七曜,说到底是殿下暴露的。”辰星见状便出言解释道。
“我?”景子瑜倒是有些好奇。
一旁的七曜却是有些惊讶,秦王殿下已经在辰星面前自称为我了......
“殿下的茶盏。”辰星笑着指了指景子瑜左手旁的茶盏。
“这茶盏......呵呵,原来如此。”景子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茶盏,随即笑了起来,恍然大悟般。
“七曜不明白......”七曜总有一种自己不该在这里的感觉,只有自己一直在云里雾里。
“殿下在书桌旁看书写字时从不会摆放茶盏,怕湿了书纸,唯有在书桌旁议事的时候才会将茶盏带过去,议事自然不会是一个人的。”辰星慢条斯理地向七曜解释道。
“那万一是殿下不小心带过去的呢?”七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营帐的的地上虽然也是锦布,但是锦布之下也是草地,一块地方若是长时间站立自然会有塌陷的地方。”辰星说着便指着之前七曜站过的地方给七曜看。
“姑娘还是那么厉害,实在是七曜太眼拙了。”七曜看着还残存着的脚印,不由打心底佩服着辰星。
“辰星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话说回来,这次七曜来是回来报告的,我之前派他去了趟兰钊国。”景子瑜严肃了几分开始说起了正事。
“兰钊国?”辰星记得之前景子瑜和自己说过有关的事情,景子瑜的确是有眼线安排在兰钊国,应该是锦绣绸庄的白掌柜。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连七曜也派遣过去了,想来这景子瑜是有什么大事。
“是,如今七曜已然回来了,事情也已经完成了,那么便只有最后一步了。”景子瑜眼神笃定,倒颇有几分成竹在胸的味道。
辰星对景子瑜的这整件事可以说是完全不知晓,只知道景子瑜最近是在一直忙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并不想多问。但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牵扯了别国,这让人不得不觉得有些不安。
“使节已经递交了上呈文书,想来和七曜应该差不多时间,如今七曜已经到这营地了,那么加急的文书应该也就快要到了。”景子瑜脸上到这凝重,甚至有那么一些孤注一掷的味道。
“殿下,这回是亲自动手吗?”辰星察觉出了景子瑜眼神有些不对,看他的样子,这回好像是打算自己亲自来,只是这样会不会过早就先暴露呢?
“辰星,这回,无论如何我都要自己来。”景子瑜看向辰星的目光此刻格外深邃。
辰星看着景子瑜,居然在他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一丝悲伤。辰星当下便觉得事情不对,这世上竟有能让景子瑜伤心的事情吗?自己已经习惯性地觉得景子瑜是一个永远不会有伤感情绪的人,自己几乎在这一点上极度地敬服着景子瑜。
但是这一丝一闪而过的悲伤却让辰星顿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自己,景子瑜好像洒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全然不曾告知自己。
“好。”辰星只得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毕竟景子瑜这一点上和自己一样,一旦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轻易动摇的。
“我还有件事,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景子瑜思忖了再三,觉得自己实在是很难再继续瞒着辰星,一来是辰星会自己知晓这件事,二来,自己果然还是在害怕着辰星会用带着恨意的眼光看着自己。
“什么事?”辰星表情也带着些凝重,景子瑜这般犹豫的样子,想来此事必然是非同小可,不能告诉自己难道是和自己有关吗?
景子瑜下定决心还是要把这件事情讲给辰星听,木已成舟,就算辰星的想法和自己不一样,事到如今,也不能在改变什么了。
“是关于......”
“殿下,出事了!”
景子瑜还没有将话讲出来,颜青便同时在营帐外有些焦急地说道。
“什么事?”景子瑜表情变了变,倒不是为了自己的话被打断,而是颜青几乎不曾如此鲁莽。
“非晚姑娘出事了。”颜青在账外回应着。
“什么?”辰星在营帐内听得这句话瞬间提起了心,非晚出去才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怎么就出事了?除了出了什么事?辰星心里满是疑问,看了一眼景子瑜,毫不犹豫地便提步向外走去。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辰星三步并作两步有些焦急地走到了营帐门前,问着颜青。
景子瑜也走向了营帐外,非晚这个时候到底会出什么事?
景子瑜心里的焦急程度其实丝毫不亚于辰星,毕竟非晚可是自己计划里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大都督之女潘越小姐死了,据说是因为非晚姑娘。”颜青言简意赅地将消息说给了辰星和秦王,自己心里也满是疑问,但是当自己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先报告再说。
“非晚现在何处?”辰星绝对不会相信非晚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死亡有关,事情原委也必须找到非晚问清楚才行。
“不知道,营地里派人找过了,都没有,不只是我,大都督那边的人也在找。”颜青此时真不知道是应该找到非晚还是不要找到为好,这大都督府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非晚的。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非晚,尤其是不能让都督府的人先找到。”辰星双眉皱的紧紧的,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真是不让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好。”颜青抬眼看了看秦王,见秦王点了点头,便立马离去继续着找寻。
“殿下,可否和辰星一同前去看看详情?”辰星转头请求着景子瑜。
“走,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子瑜说罢便向着都督府的营帐方向走去,其实甚至都不用知晓营帐在哪里,人群最聚集的地方便是了。
辰星跟在景子瑜的后面,心里满腹疑惑,这非晚和都督府的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就算是有什么关系想来非晚应该也会和自己说才对,而且倒不是自己妄自菲薄,这营地里的千金大小姐们巴不得离自己和非晚远远的。
辰星跟着景子瑜一接近人群便感受到了愤怒和鄙夷的目光。
“秦王殿下,老臣有礼,但是老臣有话直说,想请殿下给老臣一个交代!”大都督潘宇率先走上前,简略地行了个礼之后就直直地瞪着辰星,好似就像是辰星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一般。
“这本王就不是很明白了?可有人愿意解释一下。”景子瑜倒是对这潘宇的态度有些无所谓的样子,只是扫着一旁交头接耳的人群问道。
“妾身可以给秦王殿下一个解释,但是在妾身说完之后,还烦请殿下给个合理的交代,就算是会惊扰到圣驾,妾身也要给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一旁泪眼纵横的潘夫人继而走上前来,神情悲愤。
“请讲。”景子瑜还是平常那般泰然处事的模样回答着。
潘氏夫妇见景子瑜的态度,碍着秦王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只好先忍着,待一会他哑口无言时再说。
“都知道秦王殿下爱好歌姬舞女,就算随身带着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这样下贱的东西,居然当众给我都督府的嫡出小姐难堪,我那可怜的女儿何时受过这份气,回来之后,便......便自缢了。”潘夫人说这话时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辰星,像是随时会冲上来食肉寝皮一般。
辰星听了这段话,大致明白了些,想来应该是非晚和人起了争执,然后大小姐回房便自杀了。
辰星心里不由笑了笑,这些贵族千金们,若是真有这般刚烈的女子自己倒是当真佩服的紧,不过可惜的是,按着对这些小姐们的观察,说好听点叫做自我中心,说难听点,就是那种一旦国破家亡会瞬间投敌的人。自缢这种事倒真不像是这些人能做的出来的。
“这么说,潘夫人是亲眼看着自己女儿悲愤难当上吊自缢了?”秦王带着些同情的眼光看着泣不成声的潘夫人,加重着亲眼两个字。
“若是我能看见,又怎么会不阻止。”潘夫人一边抽泣着一边带着怒气回答着。
“那么,便是潘大人了,真是难为大人,亲眼瞧着黑发人就这么去了,可怜白发人了。”景子瑜转向了潘宇,一副惋惜和痛心的表情这么真,却就是带着让人生气的感觉。
“同夫人一般说法,若是能亲眼瞧着,便不会有这种事情了。”潘宇气鼓鼓地回答着,嘴鬓角的胡须起起伏伏的。
辰星倒是在心里觉得这景子瑜还真是厉害,这种时候激将法是最快也是最容易从人嘴里得出有用情报的办法了。
“那你们怎么知道小姐是悲愤交加,上吊自缢的呢?”景子瑜收起了那副悲伤的表情,反问着潘氏夫妇。
“秦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任蕙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殿下为了包庇两个舞姬实在是有些真是欺人太甚了,我一定要请陛下来给我个交代!来人,随我去请陛下!”潘宇说完就步履匆匆地走了,那股子怒气连人都不敢接近三米之内。
“那既然这样,便就等着陛下来再议吧,只是事情尚未明朗,还请潘夫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家辰星,我可是有些不大高兴呢。”景子瑜不悦的样子了然于面,更是直言护着辰星。
这番话倒是引的周围不少人唏嘘不已,这秦王真是入了魔了,这时候了,还如此护短。
辰星听了景子瑜的这番话,除了那声我家辰星让自己有些难以适应之外,其他倒是很赞同的,能让这件事永远不会留下后患的唯一方法便是请来圣上裁决。
众人一番对峙之后,一声响亮的陛下驾到便让所有人同时向着一个方向行了大礼。
“这九皇儿身体初愈才让朕高兴了那么一会,怎么这会又出事了?”帝王走到了人群中间,站在了景子瑜面前。
“这也是实属无奈,这潘大人和潘夫人护女心切,也算是儿臣的错,惊扰父皇了。”景子瑜低着头率先认着错。
一旁的潘氏夫妇见状,满心以为这秦王再厉害还不是见到陛下就怂了,得意着看着好戏。
“说来听听,你有何错?”帝王顺着景子瑜的话问了下去。
“这......儿臣错在不知道哪里错了,被潘大人如此揪住不放,以至于打扰了父皇。”景子瑜一脸为难地看看自己父皇又看了看潘氏夫妇。
“殿下怎么能如此诡辩!”潘宇原以为这秦王是打算认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一出,顺势还将惊扰圣驾一事全权推到了自己头上。
“可是本王的确是连事情原委都不知道就被你们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这实在是,唉......”景子瑜一脸无奈地看着众人摇了摇头。
“殿下你......”潘宇还想说话,毕竟这秦王短短几句话已经将自己扣上了惊扰圣驾,还以下犯上指责亲王的罪名。
“罢了罢了,朕也是云里雾里的就被请过来了,谁来给朕和秦王讲讲,到底是怎么了。”帝王挥了挥手,打断了潘宇的话。
“妾身方才明明和秦王殿下说的很清楚,是秦王殿下的舞姬侍女逼死了我的......我的亲生女儿。”潘夫人说着便又要开始抹眼泪。
辰星闻言,便走上前去,对着帝王下跪行了个大礼。
“陛下恕罪,辰星便是潘夫人口中那个舞姬侍女,只是辰星实在从未见过潘大小姐。”辰星伏在地上,态度恭恭敬敬,言语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诶?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你......哦,你就是那会那个挺大胆子的小侍女,怎么,这件事和你有关?”帝王看着辰星的模样有些眼熟,尤其是这个不卑不亢的气质,便回想起了那天在猛虎张扬的时候屹然不动的女子来。
“这,辰星实在不知。”辰星抬头,无辜的眼神望着帝王,转头也有些疑惑的望向了潘氏夫妇。
辰星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非晚,但是谁让他们就喜欢乘着一时口舌之快,非要先贬低别人的身份,才让自己想到了这个对策,先让他们否认解释降低可信度。
“回陛下,不是这个侍女,是另一个,和这个侍女一道的。”潘宇立马上前解释,没想到这个侍女倒还有些厉害,竟然还能让陛下记住。
“哦。”帝王有些随意的回应了一声。
“陛下,那个叫做非晚的侍女逼死了我的女儿,请陛下为我做主啊。”潘夫人见事情有些微妙,连忙用起来苦肉计,眼泪夺眶而出,跪倒在了帝王面前。
“回父皇,儿臣从头到尾也知道这么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分明就已经是个结论了,恕儿臣愚钝,这过程详情还是一无所知。”景子瑜心里暗暗笑着辰星的戏码,同时也不忘继续着自己的对策。
“这倒是,也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你们意指秦王,那么也要将事情原委都讲清楚了。”帝王倒不是存心偏袒自己的儿子,只是这潘家老两口来回就是这两句话。
“是,回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小女和好友路遇秦王的侍女非晚,发生了口角,那侍女不仅无聊傲慢,还出言伤人,致使我女儿悲愤交加,回来之后,便悬梁自尽了,还是我那女儿的好友任蕙前来探访才发现的......陛下,除了这件事,还会有什么事能让我这个满心欢喜即将嫁于万南侯府二公子的女儿如此想不开呢......”潘宇说着,竟也有些老泪纵横。
“原来如此......为求真相,父皇,儿臣想见见那位发现潘小姐的任蕙小姐。”景子瑜听完,转而对着帝王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