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帝王点了点头,准了景子瑜的请求。
“还有,请问这潘小姐自尽的地方在何处,我也想亲自看看。”景子瑜像是有些为难地看着潘氏夫妇要求着。
“就在身后的营帐里,秦王殿下有疑问,大可前去。”潘宇一副认定了这就是事实真相的样子,理直气壮。
“儿臣失礼,父皇请稍等一会,容儿臣去看一下。”景子瑜转身对着帝王恭敬地说道。
“朕也一同进去吧,人老了在外面久站还是有些累的。”帝王说罢便提步准备进营帐里面,
辰星也随之起身跟着景子瑜一起走进了营帐之内,暗想这潘氏夫妇到当真是失了自己女儿伤心惊惧过度了,竟然请来了帝王都没有准备一张给陛下坐的椅子。
辰星一踏入营帐,便瞧见了那挂着布条的横梁。这营地的营帐因着面积有些大很难只用绳子和几根棍子固定,所以一般都会在靠近树林的地方安营扎寨,就地取材搭建两个房梁才能支撑起这颇有些豪华的营帐来。
潘小姐的遗体已然被取了下来,安置在床榻上。
“父皇请坐,儿臣一定尽快处理好,决不让父皇在这忌讳之地久留。”景子瑜说罢便示意辰星跟着自己上前查看这位上吊自缢的潘小姐。
一旁的潘氏夫妇对这秦王的言辞实在是恼怒至极,这些像是毫不在意但却是非常实际的指责自己的话听着实在是刺耳异常,然而却没办法。
景子瑜和辰星查看完尸身之后对视了一眼,转身走回了帝王身旁。
“潘大人,那位任蕙小姐所在何处?还有着这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在哪儿?”景子瑜有礼地问着潘宇。
“任蕙,旗云,过来。”潘宇向外喊了声。
任蕙和旗云便慢慢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帝王行了一礼之后,便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你是任蕙?”景子瑜走到了一位女子面前问道。
“是。”任蕙有些小声地回答着。
“你能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吗?”景子瑜继续问道。
“今早我和潘小姐散心,遇到了非晚,潘小姐和她发生了争执,最后潘小姐气呼呼地回去了,结果等我再来找她的时候,她便已经......”任蕙一脸委屈的样子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天色已晚,你来找潘小姐有何事?”景子瑜无视任蕙的情绪,继续问着。
“我刚做好了新衣的试样,想来给潘小姐看看......”任蕙指着桌旁的衣服说道。
帝王在一旁听着,倒是觉得无趣的很,转头便瞧见了景子瑜身后跟着的辰星,这女子一开始的确是愁眉紧锁的样子,但是从一进门就已经舒缓了眉头,倒真真是有些有趣。
帝王刚想说话,便听闻人群中产生了些骚动。
“凶手抓到了,我打死你这个杀人凶手!”潘夫人眼见着人群中非晚的身影便怒上心头,跑出去就要打非晚。
非晚才将回来便被拽到了这个地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好像有很多人想要打死自己。
一时之间人群混乱无比。
“成何体统!市井泼妇,哪还有贵族夫人之仪?”帝王见状实在是有些不悦。
“陛下恕罪......还不快回来!”潘宇连忙陪着罪,便命人把夫人拉回来。
非晚莫名其妙地挨了打,正难受的紧。自己有没有逼死那个潘大小姐自己不知道,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是自己的错,不就是一场口角吗?承受不住怎么还怪别人,那自己死了也不见得有人会要她偿命啊!
非晚被押着扣在了营帐外,等着发落,抬眼瞧见了景子瑜和一旁的辰星。
一看见辰星的眼神,非晚就知道自己不用怕了,辰星已经有办法了。
非晚看着辰星心道,辰星啊辰星,每次都是你就我于危难,可我每次还是不管不顾地老闯祸。
于是越想越憋气,一时忍不住,气的眼泪唰唰而下。
辰星见状,不由心里也有些难受,便走上前,打算和景子瑜说话。
看着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帝王才再次打算开口,瞥见辰星悄悄地和景子瑜说着话,倒也生出几分闲心来。
“来,丫头,你叫辰星是吧?”帝王望着辰星忽然开口说道。
辰星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话还没说完,难道是被帝王发现我御前说话失仪了吗?便连忙对着帝王跪了下去。
“不用跪,起来吧。”帝王摆了摆手,示意辰星起来说话。
“谢陛下。”辰星有些捉摸不透,这帝王到底是要做什么。
“一进门,就数你眼睛最清亮,不要光和子瑜说,来跟朕说说,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帝王心想,自己经历世事,识人无数,看穿这个小女子还不是件难事,这女子心思不简单,
“辰星不敢。”辰星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个威严的帝王才是识人观世的大家,自己方才的确是有些欠考虑。
“没什么不敢的,拿出你不惧猛虎的胆子来,说。”帝王倚着椅背,一副打算看戏的模样。
“是。只是辰星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一些潘小姐的侍女旗云。”辰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来关乎非晚生死,二来这君命难违,自己若是藏着掖着,想来以这帝王的洞察能力,自己也是会被看穿的吧。
“准。”帝王应了声。
景子瑜却是心里捏了把汗,这辰星之才怕是已经看在父皇眼里了,只是这么一来,辰星怕是麻烦更多了。
“旗云,你家小姐可是你服侍更衣的?”辰星走到旗云面前问道。
“是。”旗云老实回答着。
“今早也是吗?”辰星继续问道。
“是。”旗云依旧低着头回答着。
“你问这些做什么?”潘宇听着辰星扯东扯西的,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大人稍安勿躁。”辰星闻言劝慰着这位急躁的潘大人。
辰星慢慢的踱步到了任蕙面前,最终站定。
莞尔一笑,辰星缓缓开了口。
“任蕙小姐,辰星不才,不妨让我来教教你怎么样杀人如何?”辰星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着穿透力,这句话回荡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什么?”潘宇第一反应便是辰星在胡说八道。
人群也在不停地议论纷纷中。
帝王见状咳了一声,现场便又恢复了平静,但却是表面,人群还是满腹疑惑中。
“你......你在说什么呢?”任蕙有些发怒地看着辰星。
“第一,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这新衣打散了扔在门口。你见过有人一进门见到了有人上吊自尽之后还不慌不忙地经过尸体,把新衣整齐地叠放在桌子上吗?”辰星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
“对哦……”众人闻言,不由觉得辰星的话很有道理,心中顿时便起了疑惑……
“第二,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用潘小姐的团绣金线环玉腰带勒死她,这腰带花纹复杂又特别,脖子上很容易出现印记。而且,事后也不会那么仓促地系回去,潘小姐如此注意自己的外表,怎么会容忍自己的腰带系上的时候还系反了呢?这点我想旗云可以作证。”
辰星继续说着,不去理会他人的神情和反应。
人群中的质疑声渐渐消失,几乎已将开始一边倒倒向辰星这边了。
任蕙的脸涨得通红,斗大的眼泪一颗一颗不争气地砸了下来。
“第三,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这伪装的布条系的这么高。”辰星走到潘小姐悬梁的地方,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扶了起来,自己站了上去。
“天哪,完全不可能自己上吊!”
“是啊,离得那么远,吊不上去的。”
人群中已经炸开了锅。
景子瑜心里是既自豪又欣赏却还夹杂着担心,辰星的才气本领实在是没办法掩盖。
一旁的帝王也难得绽开了笑颜,只是笑的别有深意。
“潘小姐的身高比我还差了半个头,我尚且都有些困难在这么高的布绳上悬梁自尽,潘小姐就更不必说了。”辰星从椅子上走了下来,目光如炬地望着已经开始发抖的任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潘宇心里已经很明白辰星的话了,但是还是本能地拒绝着这般回答,自己和司马是好友,自己女儿们也是关系甚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旁的潘夫人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怎么也不敢相信是任蕙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更不知道任蕙为什么这么做。
“多年的姐妹情谊,也倒是难为你能下此毒手。”景子瑜知道辰星的一番说辞已经征服了现场的所有人,只是这任蕙死扛着不说话倒是个问题。
“姐妹情谊......你在说什么笑话?”任蕙忽而冷静了下来,不只是冷静,倒像是已经不顾一切了,连身份都已经顾不得了。
“任蕙?你在说什么?”潘夫人有些震惊地走近任蕙,除了伤心和惊讶,发抖的身体更是出卖了此时的愤怒。
“我在笑你们以为的知书达理的潘大小姐其实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善妒泼妇!这么多年说好听点就是我们两姐妹情深,其实还不就是把我当丫鬟一般,仗着自己父亲官位高一等,完全不把我当回事,打骂我也认了,可是我最忍受不了的便是她那么不要脸地说着自己要嫁给赵柯赵公子,说什么我永远配不上,居然还说可以大度的让我做妾......哈哈哈哈,我这辈子唯一不曾后悔的事就是杀了这个贱人!贱人!”任蕙突然的怒吼让在座的人都惊讶难当,更是使潘氏夫妇如同石化一般。
潘宇最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任蕙的脸上。
任蕙捂着脸颊倒在了地上,却依旧笑着。
“你没有见到她死前的表情,这真是我见过最让人舒心的场景了......呵呵......”任蕙转过头,表情十分可怖地对着潘宇诉说着自己杀死潘越时的场景和心情。
“我要杀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潘宇说罢便上前对着任蕙一顿拳打脚踢。
“好了!”帝王再次开口,接下去的戏码已经毫无看点了,自己也懒得再在这里耗时间。
“陛下恕罪,如今事实真相已经明了,还请陛下为老臣女儿做主啊。”潘宇不管一旁已经在拳打脚踢之下晕厥的任蕙,跪倒在了帝王面前,一改自己方才精力十足的样子,有气无力地抹着泪水。
“这任蕙杀了你女儿,自古杀人偿命,只是任蕙也毕竟是司马之女,此事便移交刑部处理。事情已然明了,会还你女儿一个公道的。”帝王说着话,便缓缓起了身,准备向外走去。
一行人恭敬地俯身恭送着帝王离开,帝王却在辰星和景子瑜面前停了下来。
“小姑娘,不简单哪......”帝王像是只是略微感慨着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恭送陛下。”众人山呼万岁送别了帝王仪架。
帝王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众人便炸开了锅,指责任蕙恶毒的也有,说潘越欺人多年报应的也有,这其中倒也不乏赞叹辰星的断案之术的。
“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景子瑜看着侍卫将任蕙带走之后,潘宇和潘夫人依旧怒气不消,打算去找司马问罪。
“好。”辰星答应完,便跑向了非晚站立的地方。
“辰星,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非晚瞧着辰星一脸担忧地向自己快步走来,除了感动,更是有着深深的自责,自己一度仗着有辰星,尤其是在辰星背后还有秦王之后,自己是愈发骄纵了。
“无碍的,没事就好,先回去吧。”辰星笑着摇了摇头,拉着非晚的手便往回走去。
一场大戏落幕,戏子退场,只留下看戏的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