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将书卷从头看到尾,书卷上除了自己的名字,再没有一字半句。
辰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气馁地接受了自己的失望。
“很奇怪是不是,这世间写着最多秘密的地方,竟没有关于你的。”谷莀走近瞧着辰星手里拿着的书卷。
“没什么奇怪的,这世间的秘密本就说不清道不明。”辰星伸手将书卷连同着写着诗词的纸张全部收好放回了盒子里。
“我也调查过,但是除了知道你之前是满月之外再没有可以继续往前追述的线索,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被卖的,甚至不知道你是怎么到刘季手里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不是凭空出现的幽灵......”谷莀斜眼看着辰星,因着放低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诺大的石墙之内带着一丝惊悚。
“我是不是凭空出现的幽灵我不知道,但是你是个实实在在的恶魔我却很明白。”辰星觉得自己现在几乎只要一见到谷莀,内心中阴暗憎恶的一面便会出现,甚至连言语都会变得刻薄无比。
“恶魔,你以为只有我是吗?难道你不觉得能说出屠城这句话来的人,比我更可怕吗?”谷莀轻笑着,犹还记得攻青州时,辰星那句屠你满城军士的豪言壮语。
“如果我真的是恶魔,那我第一个咬死的人必定是你.....”辰星直直地看着谷莀,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
“为了景子玦吗?你就这么在意他的死?”谷莀挑眉说道,言语中带着一丝轻蔑。
“他是你姐姐的儿子,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血无情的?”辰星看着谷莀眼里的轻蔑和不屑,怒意一点点在心中升腾。
“我冷血无情,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吗?你还不是一直骗到他死的那一刻。我的确利用了他,但是你也同样,这世上最没有资格因为景子玦来批判我的人就是你了。”谷莀一步步走近这辰星,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依旧上扬的嘴角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笑容。
“对,我是骗了他,我是利用了他,可是害死他的人是你,是你利用完了他把他留在了皇城等死!”辰星只觉得自己的愧疚和愤怒涌上心头,积压在心中的痛苦都归于了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景子玦真的是因为我死的吗?你看看你到现在连一句景子玦都不敢说。我是把他留在了皇城,那又如何?他可以选择离开,但是他选择了死,至于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谷莀看着辰星终于卸下了冷静的伪装,双眼泛红地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辰星只觉得谷莀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一刀一刀割开了自己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上,疼到让人失去理智。
“是你逼着他走上了他原本就不想要的帝位,是你拖着他进行着他原本并不在意的复仇,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归于你亡国的不甘和痛苦。”辰星双眼通红,并不觉得悲伤却不由双目含泪。
谷莀闻言,却忽然间冷静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辰星。
“原来能把你逼成现在这样的原因竟然是景子玦的死,我还以为会是七曜呢,再不济也应该是非晚才对......”谷莀毫不留情地在辰星的情绪逼近崩溃的时候,继续推了一把。
辰星几乎是本能地走上前,一把抓着景子玦的衣襟,死死地瞪着谷莀的眼睛,写满了愤怒的脸上不合时宜地滚落下了两行清泪。
“这些人的名字,你一个都不配提起!”辰星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这些人的死你也同样有责任,我不配提,你也同样。”谷莀嘴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仿佛辰星的痛苦是这世上最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辰星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明知道谷莀的每一话都是看着自己最痛的地方戳下去的,但是却每一次都能被谷莀的话伤到无法控制自己。只因为谷莀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无法反驳。
沉默,如同死亡降临的沉默。
“怎么,提到亡国这件事这么让你觉得紧张吗?需要不断打击我的痛处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吗?”辰星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谷莀方才的静默,谷莀在自己提到亡国之事的时候转移了话题。
人对于丝毫不想提及的事情,无外乎两种心态,毫不在意,或太过在意。
而谷莀绝对是后者。
谷莀看着辰星忽而冷静下来的面容,双眼微眯。
“呵呵......下次试着不要做这个动作,你知道的,我懂这个动作的意思。”辰星忽而笑得艳若桃花,右手轻抬,食指轻轻抚上了谷莀的眼睛。谷莀的眼睛透着危险眯起的那一刹那,自己的话便一定是说准了。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这么挑衅我......”谷莀握住辰星的手腕,一把将辰星拉到近前,周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肃杀之意。
“我乐意做这第一个,既然你可以用我在意之人的死来折磨我,我也可以帮着你回忆亡国那天看着亲族一个个被剥皮拆骨的恐惧......”辰星仰着头依旧带着笑意看着谷莀,只是这笑意,像极了谷莀。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可以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谷莀另一只手扣住了辰星仰着的脖颈,只稍稍一用力,便瞧着辰星面色间陡然增加的痛苦之色。
“你大可以试试......我赌你......做不到......”辰星断断续续地吐字,却一点没有示弱的表现。
“你凭什么敢这么赌?”谷莀听着辰星的话,忽而间笑了,看向辰星的眼睛里复而又带了轻蔑之意。
“你忘了吗?在且安宫里,我听过你的心跳......”辰星踮起脚尖,凑近着谷莀,带着想要看透人心的眼神,直直地看向着谷莀眼睛里的一汪如同深渊的墨池。
辰星当初在且安宫里听到谷莀的心跳之后,便知道自己如果有一天真的可以打败谷莀,便一定是利用着谷莀对自己这不该有的动心,这是谷莀唯一却最不该有的弱点。
“你觉不觉得你很可怜?”谷莀忽而迷人的一笑,松开了扼住辰星咽喉和手腕的手掌,继而突然极其轻柔而温和地抱住了辰星,轻声在辰星的耳边说道。
“和你一样可怜吗?”辰星浑身的防备和警戒在这一瞬间让自己都觉得格外惊讶地卸下了,只是空洞着双眼,靠在谷莀的怀里,感受着自己不知道为何感受到的奇怪而病态的同病相怜。
“对,和我一样可怜。到了最后,我们都一无所有不是吗?”谷莀轻声回答着。
“你准备了十多年的复仇计划,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剩下。”辰星笑着讥讽道。
“你在这世上小心翼翼维护的所有羁绊,到最后也都一一失去了。”谷莀也毫不客气地带着笑意回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