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就算了,如果你违背承诺,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反正不管你以何为誓,你都要守住它,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卫央无奈的摇摇头,这才看到脚边的鹦鹉,于是将其提到世无双的跟前,嬉笑道:“我在集市上看到,看它可怜巴巴,要死不活的样子,就买来给你吧。”
世无双憋着嘴接过鹦鹉,一丝哀伤涌上心头,看着笼中的鹦鹉沉默许久后,便走出门外将其放飞了。
“天空多好,还是让它去飞吧。”
两人站在屋檐下,天空不是晴朗的,仿佛马上就要塌下来,阴沉的可怕,但鹦鹉还是在其中辗转。等两人离去时,呼吸道自由的它被一只利箭射下。
第五离荆死后的一个月,第五宴彻底放弃了那把椅子,只是时常在夜晚会来大殿上观摩它。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总是阻止我,刚开始我怀疑我是不是没有资格承受这一切,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就是争夺,但我从未想过参与其中…”世无歌咳嗽一声,继续站在第五宴身后说道:“但我母亲死了,就死在那把椅子上,我当时以为她睡着了,还在旁边嬉笑,直到我发现是你们杀了她。可是做孩子的,怎么会不心疼呢?”
第五宴转过身体,虽然苍老许多,但还是难掩其美丽,她缓缓走向王座,轻抚着上面的花纹,看着大殿上的陈设,讥笑道:“我曾爱上一个男子,他英姿潇洒,才学卓越,万人之上,父亲如愿让我嫁给了他,可是那偌大的寝宫,一切都冰冷的厉害,后来他有了孩子,但不是我的。我每每看到那孩子,我就想掐死他,可是我也想当母亲,我终于有了孩子,可是他不喜欢,他总是不喜欢,我才发现,他只是不喜欢我。我看到我的孩子竟然被低贱的下人恐吓,我怎么能甘心,她可是万金之躯。”
“我从不会伤害双儿。”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双儿…”第五宴瘫坐在王位上,向世无歌咆哮道:“这一切,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原本属于我孩子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母亲。”
世无歌无奈的摇着头,疲惫的对峙着王座上的女人。
“你还想斗吗?你还想让她失去至亲?”
“至亲?”第五宴苦笑道,又憎恶的打量着世无歌那瘦弱的身体,泄愤的叫道:“你从来就不是双儿的至亲,是你,是你杀死了他的生父,是你,手刃了她的父亲。”
世无歌惊恐的看向第五宴,胸口一团火气涌上来,鲜血喷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世无歌擦拭着嘴角的血,但怎么都擦不干净,他艰难的爬起,向第五宴说道:“事到如今,为何你还不肯放手,你依旧是太后,最尊贵的那个。”
第五宴双眼失色,一丝白发飘落至眼前,她这才意识自己是否该放手,于是便起身整理好衣着,缓缓走向门外,临了又看向那把冰冷的椅子,对喘着粗气的世无歌轻声说道:“大王早日歇息,明日好上早朝。”
看着第五宴消失的身影,世无歌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血光中,他看见死去的母亲。
次日醒来,卫央和世无双早早的等在床边。三人像小时候那样嬉笑一会后,世无双便离开了。
“王兄,过几日我生日,你可要养好身体,我们好去猎场,你可不能拖后退啊!”
看着世无双离开的背影,卫央轻叹一声,斜靠在柱子上对世无歌说道:“旨山在无限城杀了师祖。”
世无歌不作回应,还是咳嗽几声。
“是不是因为北海,我感觉你现在更严重了。”
“从小落下的病根,要不是知晓一直帮我挡着那些毒药,我早就死了。”
“切…”卫央不耐烦的翘着二郎腿,皱眉说道:“大清早的,天天要死要活,我可答应无双,可不能再死人了。”
世无歌噗嗤的笑出了声,知足的看着满脸无谓的卫央,笑道:“等稳定些,我便给你提亲?”
卫央霎时红了脸,扭过头说道:“那太后能答应?昨天还说我是捡来的。”
“兄长亡故,她现在已经没了气焰,只要双儿快乐,她哪会不答应,到时我再封你做个王爷,只是要委屈你,双儿这么刁蛮,怕你以后有罪受了。”
卫央摸着那日被世无双连扇的两个耳光,苦笑道:“王爷就算了,给我一亩三分地,能养活她就行。”
世无歌环顾四周,又看向已经满足的卫央,低声的问道:“卫央,你说我这么做值得吗?”
卫央收起玩世的嘴脸,坚毅的看着门外的蓝天,蓝天下初梦来的石像仍旧宏伟高大。
“当时你对我说,国家能否安宁,先治内政,其实我哪知道。从小所有人给我说的都是要保护好你,只有你让我选择,但我还是留下,不是因为那个宏图大业,不是为了那些人的命令。你们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世无战歌,既然选择这条路,哪里会平坦?值得值不得,这都是注定了的。”
“这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我师父?”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总能想起他。”
“谁不是呢。”
“阿蓁也入夙了,你师父所说的孑然一身大致就是那样吧,可怜的孩子。身为第五旁系,双亲惨死,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
“你不是和那四公子挺好的吗?当初还硬叫我保护那小丫头...”想到君不见,卫央就莫名的来气,摇头继续说道:“何不叫人家关照关照?”
“都是利益往来,高高在上的初家四公子,怎么会想结识我这样在阴谋诡计里搅动的人。”世无歌脑袋里映射出君不见的笑容,然后无奈的笑道:“那丫头倒是有些意思。”
“没意思也不会被人盯上,这么说起来,那个人还在找你吗?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瓜葛,可不是说断就断的。”
“那群人背景复杂,特别是大将军,只要是和百里有干系的,我都一一回绝,现在第五宴已经回天乏力,我们也没必要在和他们合作。至于北海,我当初只是为了得到第五家的秘密,现在旨山...”世无歌停顿一下,回想起儿时第五旨山温文尔雅的样子,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闭眼冥思道:“就不用了在斗下去了,我也累了。”
卫央看着世无歌疲惫的样子,准备离去。
“卫央...”身后传来世无歌虚弱的声音。
“我若死了,你就去琼江边上,芦苇亭下,那里有答案。我答应过你,我不会食言。”
卫央没有回头,继续离开。
世无双在卫央的陪伴下,渐渐打开心结,第五宴也妥协了,众人仿佛回到了儿时,只是少了一些人。悲伤过多,世无歌借着世无双的18岁生日为过去的阴霾拉下帷幕。众人看着卫央站在大树上放飞了一个巨大的风筝,世无双一袭红衣翠摆,在风筝底下尽情的奔跑。
卫央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卸下了荒诞的伪装,他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姹紫嫣红,正如这美丽的少女,尽情的摇曳的骄阳底下;树荫,绿草和奔马,万物都如那风筝一样在高飞,它自由的穿梭在蓝天白云,却还是飞不出这世界,扯不断那根细小的线。环顾着四周,却不见世无歌的身影,卫央向远处的小厮招手示意。
“大王呢?一会就开始涉猎了,他可得开第一箭啊!”卫央大笑道。
“刚才我见着他和郡主回去了。”
卫央看着远方的世无歌,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将小厮拉过来,严肃的问道:“公主可有一头白发。”
小厮这才慌张的解释道:“不是郡主,只是一个红衣女人。”
卫央回想起北海的那一身长裙,又再次看向远方的少女,一纵马上,扬长而去,世无双意识到什么,也驰骋而去。只留下那无人看管的风筝,辗转几次后便消失了。
到了皇宫,世无歌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卫兵被吊死在城墙上,只见第五家的旗帜飘扬在那上面,卫央就这么冲了进去。空无一人,只有初梦来的雕像,只有雕像下一具尸体,卫央抱起早已奄奄一息的世无歌,没有泪水,没有哭声。背后奔来世无双孤寂的红影。第五宴从大殿内出来,背后是一个面具男人,不过卫央和世无双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第五旨山。随即一众士兵倾巢而出,将卫央和那具尸体团团围住。
卫央将世无歌放在初梦来的怀里,愤怒的看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人群外呆滞的世无双。世无双哽咽着,想大声呼唤,但什么都喊不出来。卫央知道世无双在呼唤着他,但最后只是浅浅一笑,最后杀向第五宴。众人犹如城墙那般坚硬,生命却如此脆弱,卫央唤出大刀,每到之处,横尸遍野,哀嚎无数,城墙溃烂,众人不敢向前,但此时,卫央已经伤痕累累,血也早已浸润了大刀,它仿佛是在哭泣,一滴一滴的流着血泪。
“为什么?”卫央向第五宴咆哮道,但其实是在质问面具之下的第五旨山。
第五宴没有理会卫央,而是对第五旨山说道:“你父亲的死,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要斩草除根。”
微风袭来,那缕白发飘落下来,第五宴先是观摩着它,最后忍着痛将其拔掉。随即走进大殿,满足的坐在王座之上。
第五旨山缓缓走向卫央,并让众人离去,然后打断了自己的一只胳膊,冷漠的说道:“我一直想请教你,不过我俩都生不由己,从未做过自己的选择。如今在此一战,你胜,我就放你归去,你败,就任我处置。”
卫央起身看向不远处失神的世无双,终究是自己没有兑现诺言。继而又拿起大刀,指向对面以及摘下面具的第五旨山,众人见状惊恐不已,更多是议论纷纷,不过随即都被第五旨山杀死了。大殿内,第五宴冷漠的看着这一切,这些人的生死她根本不在乎,尸体垒在尸体上,只有远处的世无双仍旧呆立着。
卫央的大刀犹如一只游龙,第五旨山的长剑没经几下就被粉碎,第五旨山赤手肉搏,身体敏捷巧妙的游走在大刀底下,两人交战许久不分伯仲。回想起儿时,最终还是第五旨山败了,此时卫央早已倒地。
第五宴气愤的看着这一切,对门外的第五旨山大叫道:“我才不在乎你们的约定,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就在这时,世无双从尸体旁捡起一把长剑,毫不犹豫的放在脖子上,蓝天白云之下,骄阳热烈如火,一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金莹剔透的滴在剑锋之上。第五宴见状,最终还是摇摇头,苦笑着消失在大殿上。卫央艰难的爬起,仰望着头顶的初梦来,第五旨山知道他要带着世无歌的尸体离开,于是纵身飞去,将其抱下来。卫央接过世无歌的尸体,欲要离去之时又辗转回来,愤力举起大刀劈断了初梦来的雕像。即使是与世无双擦肩而过,卫央也不再停留,不再言语。
凰梁易位的消息还没有传遍世界,千里白便收到世无歌邀其北上之事。
小船内,千里白看着一脸疲惫的卫央,少见的沉默不语,千里白正要询问,便还是被卫央抢了先。
“他还欠着你一个条件,整天唠叨。”卫央盯着船外起身笑道:“没办法,他死了,我就得替他完成。”
缓过神来的千里白来不及惊讶,只能默哀一会,继而又疑惑的问道:“信上说,他能告诉我北海的身份,能告诉我这些人的来历,是否是真的?”
“信是我寄的,我只不想让他有遗憾,他时常告诉我,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全在芦苇亭。那些人,包括你舅舅,还有陆氏兄妹,他所调查得到的都在那里。”
“那你邀我前来,只为了这个?”千里白看着船外的车礼植和户烛,两人正好打捞起一条鲤鱼,他竟然想起来纪蓝,然后继续问道:“你日后有何打算。”
“去找你妹吧!”面对这千里白不解愤怒分目光,卫央仍旧嬉笑道:“我问过他,他说你别无他求的话,就去保护好你妹妹,我也不懂,可能是一见钟情吧。不过,在他死后我又想了想,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千里白不在多言,不一会就到了芦苇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