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讲解员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兴奋了。

耸动到停不下来的肩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抽筋了，尘暝真的很怕这个讲解员下一秒就像岛国动作大片里倒在地上“一脸满足”。

因为尘暝走的正规流程，所以下电梯后很快就进到了展厅。

大师给食指安排的时间算早的，之前的入场批次不多，尘暝进场之后并没有看到很多人。

零散的人群在同样零散的讲解员带领下观赏着展厅内大师的“杰作”，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领着尘暝一行人的讲解员一号，姑且称他一号吧，带着尘暝来到了第一个作品前。

一号掏出写字板，写到：

“克莱尔大师师承白闵先生和岂为礼女士，最擅长绘画，眼前这副便是大师最新的力作”

摆在面前的画卷上画着一个死人？不对，好像是一群死人？也不对。

这是一幅错位图。

从每个角度看上去，画上的那个人死法都不相同，只有观察者拐到正前方才能看到这副画的真容：

一个人的一部分被拆成无数份，层层叠叠，无数刀枪剑戟和刑具插在身上，化作一个如同高达的奇怪造型，变成人体蜈蚣的她大张着嘴巴，仿佛把人拖入梦境，她在高喊着喊：

“以实玛利！这都是你的错！”

半晌，尘暝晃了晃脑袋，奇怪自己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觉，仿佛被第四代魔王洗脑一般。

“大师的画，每次看都有新感悟！”

见尘暝醒来，缝了嘴的小讲解员举着写字板蹦到尘暝面前。

确定尘暝看到之后，他又刷刷刷写下几行。

“大师的画会让人联想到记忆中最合适的场景，怎么样，克莱尔大师很厉害吧！她是不是世界上最富有艺术气息的人！”

讲解员脸上带有强烈的狂热，不是宗教的愚忠，而是目标明确的憧憬。

“大师”身为环指的分部领袖，在艺术界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八大主厨，环指中的学员和讲解员都属于大师的手下。

“这副画通过同一个人的不同死法展现了事物的多面性，大师说这能激励我们的意志，唤醒心中沉睡的自我。

就像奉献自己的鲸落：一鲸落，万物生。

所以这副画叫做《鲸之死》”

讲解员在写字板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大字，一说起自家大师，他的字迹都是飘的，有种想敞开了画画却又极力克制的感觉，只能借由花体字来排解一下。

讲解员带着尘暝来到了下一份作品前。

这份作品名叫《心之爱》，不是画，是3D大作：

打开的胸腔，胸骨朝着天空刺出，内脏和血管被专业手法剔除干净，淡稀的血腥味弥漫；

心脏连接着仪器，被剥去皮肤的双手用着扭曲变形的姿势托起这缓缓跳动的可怜、可憎之物；

仪器的另一端连接裸露在脑袋外的大脑，皮层的褶皱被熨平，摆成了可爱的心型；

纵使如此，这可悲的家伙依然作为“生物”活着，只是失去了一切思考，面露安详地陷入安寂长眠。

作品外笼罩着一层立场，很巧妙的保证了他的生命。

整个作品看上去十分吊诡，有种看一眼就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魅力。

尘暝来到都市这些天，见过不少令人反胃的情况，但把这种行为堂而皇之地称作艺术的情况，还是很少见。

三个孩子在看到这场景多少也有点难受，哪怕经过血与战的洗礼，他们也无法适应这种抽象的“艺术”。

恐怕只有后世的某个人才能用欣赏的眼光说一句：

“此?美?无”

“此番美景无可比拟”

一号掏出他的写字板：

“这位学员很幸运，ta为大师献出了自己的肉体，大师就将ta变成了永恒的艺术！”